199、第十七章

之后泷玉果然如约陪着安倍前往大牢找到了白比丘。

白比丘道:“苗疆的速度倒是很快,竟然已经找到你了,看来绝命司的计划更艰难了。”

“白比丘……你之前真的在骗我吗?”

白比丘哂笑一声:“只不过是编造了几个关于你先祖的故事,你竟然就信以为真,真不知该说你天真还是愚蠢。”

“你——!”安倍紧紧攥住拳头,深吸一口气,“我今天来是想问清楚,药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沉默了一下,缓缓道:“这一点,我已经向俏如来等人解释过了。徐福研究长生不老之法,从术法、药理、体质等方面入手,以当初带去东瀛的三千童男童女为实验品,制造所谓的‘药人’——千年过去,你是唯一合格的成果。一个合格的药人,虽然乍看之下与旁人无异,但你的体质却可以将所有药品的效果发挥到常人的数万倍……你知晓这意味着什么吗?”

泷玉听到这里,缓缓道:“这意味着有安倍的加持,你们可以将亡命水的效果发挥到极致。”

“是,”虽然看到她还有点发憷,但白比丘很好地掩盖了恐惧,让自己看起来还算镇定,“阎途十部众可以用亡命水操控常人,但一瓶亡命水若是倒入河流之后,顷刻之间就会被稀释到几近无用。若真要实现清洗九界的目的,我们就需要源源不断的亡命水。”

“所以,安倍才是必须?”

“向天抢时增加药效,安倍维持药效,这就是徐福的打算。”

听到这里,安倍已经是满脸惨白;泷玉见状叹了口气,问道:“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安倍摇了摇头。

“那就离开吧。”

见他们二人要离开,白比丘沉默片刻,下意识道:“天人,你……”

泷玉停下脚步回头看她,她却只是不住地捻着指尖的佛珠,抿了抿唇,道:“你的身上,有一个秘密。我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也许对天人一族来说,这只是稀松平常的东西……”

安倍听得一头雾水,泷玉倒是思索片刻后就反应过来了——徐福当初入侵了她的识海,那么按理说,他应该见到了系统……搞不好连缺舟也一起遇到了。

如果是这种情况,那徐福的惨败就是情理之中的事。

“嗯,”她不咸不淡道,“每个人都有秘密,你不也是吗?大师。”

白比丘顿时无言,只是目送他们离开,没有再说。

离开大牢之后,泷玉带着安倍回到祭司台;路上看见小阴阳师抿紧嘴唇、神色黯淡,想来是心中郁结。

她琢磨片刻,还是关心道:“安倍博雅,其实,你也不用太担心。现在我们已经提前预知徐福的目的,接下来必然会全力保护你。”

“啊……”他回过神来,但仍是满脸忧愁,“我、我只是一时间不能接受。我的先祖竟然是徐福用来培养药人的实验品,而且白比丘……她竟然就是另一个徐福,原来、原来她一直都在骗我……泷姑娘,你不知道,她在东瀛的时候真的帮了我很多,我是真的把她当做可以交心的朋友来看待……”

泷玉静静听着他絮叨曾经在东瀛发生的事情,也许是因为他心绪翻腾,叙事并不完善,措辞断断续续,也常有遗漏和重复。但她能对方的语无伦次里大概理出事情的脉络,也真切感受到他的苦闷和难以置信。

只是某一刻,她走了神,脑海中浮现出的是人生前几十年,随着焚月游历九界时遇到的各种各样的人——他们中不乏有安倍博雅这样,只希望平静地生活下去,但最终死于阴谋、背叛或堕落。

“……但是,我一想到还有大哥和岳仔他们,心里就会好受很多。就算是为了自己的朋友,我也想活下来!”说到这里,他似乎两眼发光,侧过头看向泷玉,那表情就跟一只求表扬的大型犬一样,“努力想活下去……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泷玉被这幅表情萌了一下,出现了一瞬间的怔愣;随即强忍自己抬手摸摸他脑袋的冲动,只是捂住自己带笑的嘴:“嗯,这是情理之中的事。”

“嘿嘿……”安倍不好意思地揉了揉脑袋,“还有,以后泷姑娘就叫我安倍吧!不用连名带姓一起喊啦,东瀛那边的话,喊全名实在是非常生分且过于正式了……”

这个我倒是知道……毕竟是个穿越者嘛……泷玉点点头:“好,安倍。”

……

之后安倍都老老实实待在祭司台。

因为他身份特殊,所以苗王也一早就告知大祭司,决不能让安倍离开,故而这段时间他的工作就是处理祭司台的各种琐事。

虽然不能出门有些无趣,但命显然要比一时的爽快重要。安倍自己也不是个拎不清轻重缓急的人,所以十分配合。

而泷玉大部分时间也在苗疆,安倍对她颇有好感,总是找到机会就屁颠屁颠过去“求助”,看得俏如来捏紧了眉心,不禁有些焦躁。

“光是自己在这边烦躁有什么用?”锦烟霞摇了摇头,“玉儿不是不讲理的人,但她确实在逃避;若你不主动踏出那一步,你们的关系怕是很久都无法修复。”

“这不是我主动就能解决的问题。”

“借口。”

俏如来叹了口气:“锦烟霞姑娘,我跟前辈的争执不是因为吃饭的口味不一样,也不是因为对某个人的评价截然不同……海境的一切,之所以时至今日还横亘在我们之间,是因为无论是我还是她,都清楚地意识到,我们都没错。”

“……”

“如果事情终有对错,那我相信,按照我和前辈的个性,在意识到错误之后一定都会站出来坦然承认。绝望的,并非是对错之争,而是仅因为立场不同。现在,你认为,我是会舍弃鳞王的阵营,还是前辈会舍去鳍鳞会的阵营?”

“……我实在是不懂,为什么要这么固执,”锦烟霞虽然明白了他的意思,却还是心情复杂,“立场再怎么不同,海境的事情都已经结束了。你们不是海境人,不会一辈子都要在海境生活。既然都过去了,为什么不能看开一点?为了无关紧要的事情伤害自己喜欢的人,我不能理解。”

“是啊,”俏如来苦笑,随即叹了口气,“也许你是对的,也许……我们确实,是为了无关紧要的事情在争执吧……”

“口不对心,”锦烟霞皱了皱眉,“算了,我也懒得劝你了,只是最后提醒你一句:你不抓紧机会,自然会有别人取而代之,小玉儿可是很受欢迎的。”

“俏如来也明白这一点……因为前辈,是最好的前辈。”

……

苗疆新任的大祭司步天踪的妻子玉彤患有多年的心衰症,此乃绝症,目前没有任何根治的办法,只能靠金银盏续命。

步天踪来自魔门世家的灵字分家,漫长时间过去,几乎已经不存任何魔族的特征了。灵字一脉祖上确实风光过,但传到他这代的时候却已然没落,生活艰苦,前些日子又因遭逢阎王鬼途哄抬药价之祸,险些无法为其妻续命,这才下定决心,无论如何都要夺得苗疆大祭司职位。

好在最后结局如他所愿,他成了苗疆大祭司,一时间炙手可热,也不用再为生计发愁。何况哄抬药价的事情已经被苗疆朝廷以及泷玉联手解决,金银盏价格也被压了下去。

但这病确实日渐严重,步天踪和其子步清云甚至求来药神、冥医来为玉彤诊治,但两人看过情况后都摇头道此病无法医治,只能继续压制,但时日无多。

绝望的步清云又去找了泷玉,他之前听过泷玉的名声,传说是一位医术神奇的前辈,连冥医都自愧不如——如果是她的话,一定可以救母亲的!

泷玉听完后却摇了摇头:“如果可以,我倒是很乐意帮助令堂……但我所修习的云裳心经只能救治外伤,不能治愈疾病。何况冥医的医术、药神的药理都已登峰造极;如果他们二人都没办法,那我也无计可施。”

步清云听完这番话,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眼泪险些落下;他略带哽咽地说了一句:“多谢姑娘。”后就捂着脸跑走了;泷玉见状也十分难受,但她确实没办法。

而就在此时,被软禁在苗疆的殷若微找到了他,向他伸出了援助之手。

“呵,心衰症虽然难治,却也不是毫无办法。我看啊,若不是药神和冥医对此症研究不足,就是他们不愿意浪费时间和精力救治灵堂,”说着,她捂嘴轻笑,赶在清云反驳之前道,“但我就不同了,我不仅懂得医术,还确实有一帖良方可以帮你哦,小清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