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完毕后,泷玉便进入了帮会领地。
跟系统所说一样,帮会领地和剑网三的原版一模一样,但原本的建筑可以拆掉重做,建筑材料只能用黄金和帮贡兑换。她看了一下,只觉得虽然在剑三里面看起来是正常的价格,对比外面世界的兑换比例,简直就是天价啊。
帮贡上限25万,泷玉平时没怎么管,都是交给代练,现在还剩下11万,再添一些钱倒是可以搞一搞重建。
就她自己而言,这个建筑目前没有拆掉重装的必要,但考虑到住在帮会领地的缺舟,她便认真在计划这件事了。
“倒也不是没办法,”系统的声音响了起来,“侠士其实可以利用兑换比例差来赚横财啊。”
有些诧异系统竟然会直白说出这样类似于违规开挂的建议,不过这个东西以前泷玉还真想过:剑网三的比例是100银=1金,金光的现实世界比例则是60:1,兑换比例差了不少,确实有很大的操作空间。
简单来说,她可以先把自己的黄金通过系统兑换成大量白银,再去外面低价换成黄金,赚取差额。按照她目前所有的本钱,简直就是无本万利的买卖。
“侠士看中的那套现成房屋名唤‘风雪云庭’,一口价50万金,确实还是有点贵了。所以这边建议你去现实世界捞一笔,这套房屋可以等于白给。”
泷玉犹豫片刻,摇了摇头:“道理是这样,但大量白银涌入市场,我怕会造成通货膨胀。”
系统:“……侠士,道理是这样,但是你想的也太多了吧。中原好歹这么大呢,你那点钱就算全部换成白银冲入市场也不可能瞬间冲垮先有的货币状况,何况中原向来有钱荒,这也算善举吧。”
一个空手套白狼的赚钱方法能被说成行善,泷玉笑了笑:“此事稍后再提吧,现在不着急,还没到大量需要金钱的时候。而且比起我,缺舟先生会长时间待在帮会领地,我希望房屋本身能合乎他的口味。”
“哼,”系统酸溜溜道,“就知道照顾那个破脑花。”
“你啊……”
跟系统谈完,泷玉便听到一阵笛声;她抬眼,见缺舟吹着天人笛从屋内走出——她一时间微微睁大眼睛,有些恍惚。
虽然地门佛劫过去并不算久,但今日再见白衣翩翩、温文俊雅的缺舟活生生站在自己眼前,泷玉仍有一种隔世之感。
见她怔愣在原地,缺舟缓缓放下天人笛,只是注视着她,轻声道:“也许,该说一句‘久见了’,泷玉。”
“……是啊,”回过神来,泷玉微微一笑,“真是好久不见了,缺舟先生。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再见你一面,我很欢喜。”
“哈,虽说我一直在你的识海之中,但确实,如同这样面对面相见,太难了。”
“这段时间诸事繁多,打扰先生休养。现在托了系统之福,先生有栖身之地了,不会再受到我的情绪影响。”
“客气了,无论如何,是缺舟要向你说谢……当然,替我向系统也转达一声‘多谢’。”
“免了,”系统的声音响了起来,“别以为我把你放在帮会领地是让你天天喝茶礼佛的,好好完成你的任务。”
“虽然没经验,但缺舟会尽力而为。”
“泷玉也要提前感谢先生,毕竟日常琐事最是消磨人,更别说还有各种作物需要照看,但愿先生忙得过来。”
“千年修行,如今得此一寸,也是幸事,缺舟会尽力。另外,茶我泡好了,要来饮一杯吗?”
“有茶点吗?”
“嗯,暂时,没。”
“也是,还没开始种地,哪来粮食。”
“你会介意吗?”
“倒也不至于,先生,请了。”
“请。”
说罢,泷玉跟随缺舟进入了大厅,来到右侧的藏书房。
藏书房中有一方矮桌,上面有两杯热茶;泷玉坐下后闻了闻味道:“比无水汪洋上的茶香多了。”
“千年修行,每日数杯,竟然还不得你欣赏,缺舟汗颜。”
“先生谦虚了,我想,大概是因为茶叶不同,”说罢,她抿了一口,只觉得唇齿生香,“这是什么茶?”
“不知,我也从未品尝过这种香茶,只看到名字,叫做‘仙崖石花’。”
“原来如此。”泷玉失笑,将茶杯放下——这竟然是剑网三茶馆泡茶任务里的茶叶!
“之前你离开海境,我便一直挂念你的状况。这段时间,我能感受到你的情绪慢慢平复了,看来金雷村的日子确实平静悠闲。如果是现在的你,可愿与缺舟一谈?”
说到这里,泷玉轻叹一声:“倒是让先生担心了。”
接着,她将进入海境之后的事情说与缺舟;缺舟听得入神,当她将自己和俏如来争执一事讲完后更是叹息一声:“原来如此,你们皆是坚持了自己的信念,如此分开,虽然可惜,却不算意外。”
“还记得我之前跟先生说过的吗?其实,很多时候初衷没那么重要。因为连一个正确的选择也不一定会得到正确的结果,何况,只是一个初衷。”
“你是说——墨家。”
“听完这些事,先生不觉得墨家的手伸的太长了吗?为了自己的信念,就擅自决定一方、一国、甚至一境人民的命运;就算不图权势利益,不也太自以为是了?”
缺舟没有立刻回答,只是仔细看了看她,缓缓道:“这个问题,你已经有答案了。”
“没,我没答案,”泷玉摇摇头,随即看着漂浮在水面上的茶叶,“但是我曾经有过这样的思考——就在几十年前,我还随着焚月奔波九界的时候,就有过这样的疑问了。墨家的理念是在暗中矫正历史,但矫正的标准是什么,就算有这个标准,墨家的标准就一定是正确的吗?正义,从来就不是那么好拿捏。”
“是啊,虽然某些事件有明显的善恶立场,但总会衍生出更多、更复杂的情况。”
“什么样的正义才算是真正的正义?同态复仇算吗?群众意见算吗?鳍鳞会,同时涉及了这两个问题。这场革命的怒火是对鲲帝的残酷统治予以回应,即便这是一种自我毁灭的空想,是一种‘以残忍对抗残忍’的做法……毕竟,他们相信为了终止这种残酷,残酷本身也是最行之有效的方式。”
“既是以牙还牙,也是民心所向;这一点,触动到你了。”
“因为我不相信讲道理就能消灭压迫,如果所有的矛盾都是大家坐下来聊一聊就能解决,那九界,早就一统了,也早就不需要墨家的存在了。”
“你说你几十年前就曾经有这样的思考,但如今,你还是坚定地站在墨家这一边。也就是说,你的思考,至少得出了一个结论。”
泷玉举起茶杯,对着缺舟,突然道:“先生,你认为我是一个好人吗?”
他闭目思考片刻,点了点头:“是。我认为,你是一个好人。”
“如果我是一个坚定的好人,是否我的想法、我的判断,就一定符合朴素的正义?俏如来也是好人,焚月跟阿漓也是好人,但我们同为好人,所思所想还是会有差别。正义,不是某一个人决定的。它有一个大的标尺,但粗糙的标尺无法衡量所有的状况,对细微理念的不同把控,决定了每个人不同的三观。”
“我大概明白你的结论了,难怪,你会这样回答我。”
“——‘我思考过,但没有答案’。因为没答案本身,对我而言就是一种答案。正义的标准无法量化,个人不行,群体更不行。甚至愚昧的群体,还会造成更加血腥和残忍的扭曲压迫,这一点,历史已经有无数的例子可以证明。但聪明人总是很难统一观念,大到不同的阶级和立场,小到不同的性格和教育程度都会制造对立……既然个人和群体都无法给出绝对正确的标准,那我能做的,就是践行自己的道路。牢记初心,是否听起来有一些天真的愚蠢?”
“我不会认为你愚蠢。”
“缺舟先生真是温柔,”泷玉笑了笑,将空了一半的茶杯放回原位,“找不到标准,就只能依靠自己的标准行事。如果我的标准有错,那一定会有人反对我,甚至攻击我,以助我矫正这个错误。但这样的想法,曾经被人批评过。”
“他是否说你太天真,思考到最后,竟是得出一个不负责任、听天由命的结论。”
“是,先生猜得没错,焚月确实这样说过我。但我问他,如果个人和群体都无法制定绝对的标准,那为什么还要浪费时间继续思考这件事?再怎么思考,石头不会开花,事情也不会迎刃而解。”
“言之有理,空想,不能成事。”
“既然横竖都没答案,那就不去想了,只管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如果我做错了,一定会受到惩罚,这也是检验错误的一种方法。墨家的理念,其实,就是这样的东西。我从不盲信某个人或者某个组织,我赞同墨家,是赞同它守护九界和平的信条。这个信条本身没错,但践行信条的过程,难免有黑暗的一面,本来就不是什么事情都能放在台面上讲。”
“所以,即便经历过质疑,你还是坚定了自己的想法,继续站在墨家这一边。”
“是。除非某一日墨家更改了自己的信念,或者整个组织完全腐败,否则,我都会支持这条路。”
“我之前还担心你是否会受到大的影响,现在看来,是我多虑了。这件事带给你最大的影响,就是你与俏如来的关系,是否还会保持下去。”
“……是,完全,只是一件私事了。因为于公而言,就算这一次我不赞同俏如来的做法,如果下一次危机他能做出我认为正确的判断,我还是会帮助他。”
“这条路,他走得艰辛;而你,看得折磨。”
泷玉呼吸一滞,随即抓住了自己心口的衣襟,又缓缓松开:“有时候觉得,人真是一种天生多变的生物。现在坚定不移的想法,也许几年过后就会走上南辕北辙的道路。”
“换个角度来说,知错能改,不断汲取新的知识用以完善和补全自己,也是一种优点。”
“这样,不会显得不够坚定吗?”
“你要明白,固执和坚定不是一码事。坚定过了头,可能就会变成一厢情愿的死脑筋。”
“哈,先生,多谢你。”
“你我之间,何须言谢,”缺舟提起茶壶,给她补了茶水,“在我看来,鳍鳞会的问题上,你和俏如来做得都对,因为你们是为不同的人在思考。但无论如何,对作为自身出发点的那群人,你们的心情,都是一样真挚纯粹。”
“多谢先生,但一杯下肚,我的嘴,有些麻木了。”
“哈,也不一定要你继续喝,就放在那里吧。”
“你不介意就好,”说到这里,泷玉又有些泄气地扶了扶额,“道理讲完,感情却很难随着理智而变化。我想我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无法面对俏如来了吧。”
“总是想着逃避,这是你为数不多的缺点之一。”
“我……惭愧。”
“有什么好惭愧的,”系统的声音冷不丁响了起来,“不想见就不见,想见就去见,我都为侠士你做了这么多了,难道就是为了让你这么痛苦纠结的吗?随心所欲一点,你才开心得起来。”
缺舟闻言轻咳两声:“但她本就不是放纵自我欲望的人。”
系统恨铁不成钢道:“所以才要改啊!很多人是想随心所欲,但没这个条件;你是有这个条件,但非要把自己搞得像个苦行僧,何必呢?要我说,鳍鳞会这件事本就是俏如来的错——因为,他并不了解那些被扭曲、隐瞒、甚至抹灭的海境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