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第五章

面对绝对无匹的力量,泷玉深吸一口气,与鳞王站在一起,组成了己方最坚实的堡垒。

元邪皇的等级是200级,按照系统之前的说法,他与缺舟在状态相当时也是实力相当……说真的,当初地门之祸,泷玉印象最深的并不是缺舟逆天的武力,而是那无水汪洋中的一杯茶。

那会儿她大部分与缺舟共度的时光都是在言语交锋,她深知不能在缺舟面前动武,所以干脆将全部精力都放在了论禅之上。

如今被元邪皇打得如此狼狈,倒也让她在苦笑之中窥得当初缺舟对己方是有多么“手下留情”了。

如果此时缺舟还在……

哎,罢了,不想那些无用的“如果”了!

泷玉最后咳出一口血,而一旁的鳞王也已经摇摇欲坠……元邪皇实在是太强了,这种强悍已经大大超过了他们可以抗衡的范围。终于,她再次被击飞出去,血条只剩一丝;此时元邪皇赞掌欲杀鳞王,梦虬孙等人则被应龙师所纠缠脱不开身。

危急时刻,北冥觞扑上去为父亲挡下了这致命的一掌!

飞渊见状惨叫道:“阿觞!!!”

“觞儿……!”鳞王大惊,提起一股怒气,硬生生将元邪皇震开;他接住浑身是血的北冥觞,几乎是带着哭腔道:“觞儿……觞儿,本王先替你护住心脉,撑住,撑住……!”

“啊……北冥觞!”梦虬孙难以置信,连忙对泷玉喊道,“泷前辈!你救救他!你快救救他啊!!!”

泷玉以羲和凰羽拄地,艰难站起——她现在处于战斗中的状态,根本无法切换心法,只能从怀中摸出一盒上品止血丸扔给鳞王:“鳞王,快,让他服下!”

突然,外围杀声震天,日唱寡魄等之前被天门、海境收留的魔兵纷纷赶来:“众人跟上,保护海境!”

众人皆惊,只见日唱寡魄挡在鳞王身前:“我们已经开出一条退路,你们快走,众人,杀!”

“你们……”梦虬孙只觉得喉间梗塞,“为什么……你们为什么要……”

“为了救我们的菩提尊,为了收容我们的师相与鳞王。为了……我们最后的故乡——海境!”

鳞王浑身一震,元邪皇闻言冷下脸,右手伸出一捏,将日唱寡魄强行拉过来,随后掐住他的脖子:“伟大的情操,却不是用在魔世,用在属于你们的根。这一身僧衣,便让你们看不清自己了吗?忏悔你的错误,本皇,舍你一命!”

“忏悔……我正在忏悔。阿弥……陀佛……”说罢,日唱寡魄双手颤抖合十;元邪皇见状大怒,将他轰成碎片:“这么渺小的力量,这么微不足道的信念……可笑!”

泷玉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那一幕,久久无法言语。

她曾经听闻过菩提尊一步禅空为了保护魔兵的所作所为,老实说,她个人并不赞同这种做法,甚至觉得菩提尊有些圣母太过。这些魔兵当初在中原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凭什么他可以代受害者原谅他们?为恶之人岂是那般容易度化?一步禅空的所作所为,在她看来是在纵虎归山。

恶人总是放下屠刀就可以成佛,好人却要经历九九八十一难;恶人总能轻易获得谅解和救赎,好人却只能无助地倒在他们的屠刀之下……她永远不会做出和一步禅空一样的行为,冷眼旁观不置一词已经是她的极限。

但她万万没想到,当日一步禅空种下的因,竟然真的会结出这样的果来……

“你永远无法明白,这样渺小的力量、这样微不足道的信念所代表的意义,”锦烟霞站定,“元邪皇……我能守护此地,还有……杀你!”

“哈,”元邪皇嗤笑一声,“就凭你?”

“就凭我!小玉儿!”锦烟霞大喝一声,泷玉立刻朝元邪皇打出一套技能!

趁此机会,锦烟霞纵身进入龙涎口,泷玉连忙跟去;而此时的鳞王也在魔军和梦虬孙等人的守护下抱着北冥觞原路撤退。

元邪皇倒也没有追杀鳞王,而是跟着锦烟霞和泷玉的脚步踏入了龙涎口。

锦烟霞在泷玉的搀扶下来到一步禅空肉身人柱所在之处,泷玉问道:“烟霞姐姐,你到底想做什么?”

锦烟霞抓住她的手紧了又紧,她深吸一口气,道:“小玉儿,如果今日不能诛杀元邪皇,我们一个都活不下来。”

“我明白,所以,你是想——”

“我有一个办法,也许,能够打败元邪皇,但……”

“……”泷玉沉默片刻,“但你会死,是吗?”

“小玉儿……我们没选择了。我必须借助一步禅空的力量,用龙涎口的庞大地脉之气反弹元邪皇,不然单靠我们是不可能在他手中全身而退的……小玉儿!”说罢,她紧紧抓住泷玉的手。

明明是她下定决心要牺牲自己,如今却用一种近乎恳求的眼神看着泷玉,希望她能支持自己,以及,原谅自己。

泷玉静静地看着她,她突然发现锦烟霞好像比自己更矮一些……原来她在少女时期就喜欢和向往的侠女姐姐,竟也是如此苍白单薄。

元邪皇的脚步声逐渐近了,鞺鞺鞳鞳,像是死神的鼓点,一下一下砸在心上。

“小玉儿——”

“……烟霞姐姐,”泷玉微微低下头,轻轻把手盖在锦烟霞的额头上;锦烟霞愣住了,泷玉拿开手,在那里印下一个浅浅淡淡的吻……她的目光如此柔和深邃,似乎有千种柔情,万种言语,“……去吧,如果这是你想做的事情,那就去吧……我,不会怪你。”

一滴泪水顺着锦烟霞的脸颊滑落,她哽咽一声,紧紧抓住泷玉的手臂,随后又一点点松开。

她点了点头,哑着声音道:“多谢你……小玉儿。能遇到你,真是太好了。”

说罢,她抬手擦掉眼泪,转过身去,表情在那一瞬间变得坚定无比。泷玉无言地凝视着她的背影,看着她走到一步禅空面前:“一步禅空,将你的力量借我,我能保证不会伤害到海境与其他无辜生灵。”

话音刚落,一步禅空的肉身人柱发出璀璨佛光;锦烟霞用头发缠上,吸纳他的佛力。霎时,周围佛光大盛,连带着龙涎口的气脉也开始沸腾!

元邪皇赶到岸边:“蛟龙,你——”

“你不是想毁灭此地吗?此地名唤龙涎口,一旦爆发,不只太虚海境,金雷村方圆百里也将生灵涂炭。元邪皇,重现烛龙之力的你,能抗衡这种力量吗?”

说罢,三千白发全数没入无尽浪涛之中,强悍的蛟龙之力开始绑缚气脉,元邪皇见状道:“用蛟龙之力,绑住如此庞大的气脉,太天真了!何况你若真的运使气脉,你的好姐妹一样活不了!”

泷玉在一旁静静看着锦烟霞,闻言,淡淡道:“我的生死,不用邪皇担忧。”

“你们——”

锦烟霞一声长啸,白色龙影腾起,无数佛力顺着她的头发向龙涎口延伸而去;她双手合十,一字一句道:“渡五趣,定四正,归三悟——”

此时,就连菩提尊的声音也渐渐与她重合!

“萨埵十二恶皆空!”

萨埵十二恶皆空后,龙涎口气脉反弹于元邪皇!

即便是元邪皇,也不得不提起全身魔力与之抗衡,霎时,龙涎□□冲毁灭,水脉冲出地面,外围数千追击魔兵,如同蝼蚁,瞬间湮灭。

元邪皇独自一人抗衡这股力量,终究还是嘴角溢出鲜血;他看着面前的锦烟霞,一时间又想起了泷玉:“为什么,蛟龙!千年之前,蛟族随本皇征伐人世,千年之后,你竟与本皇作对!”

“千年之前,蛟族因为你被遗留人世;千年之后,你灭了帝女精国,现在不过因果偿还!”

“哈哈哈哈,因果……”元邪皇放声大笑,“你的□□承受不住这股力量!”

“你也同样!!!”锦烟霞说罢,再次发力,逼得元邪皇节节后退!

“就为了这个人世?你们——都要与本皇为敌——”

“你不会明白!有幸人世一遭,白练飞踪锦烟霞,无悔!”

功体全数爆发,白发引领滔天巨浪席卷天地,淹没元邪皇,魔兵浮尸无数;而被突破的龙涎口残骸之中竟然还有一处石岸尚存——站在石岸之上的,便是泷玉!

锦烟霞做到了她的承诺,即便攻击如此迅猛,她也未伤害到无辜之人,包括她的好姐妹。

就在锦烟霞随着气脉炸裂的那一瞬间,泷玉瞳孔一缩,痛苦地跪倒在地不断呕血;她好不容易恢复的血条以极快的速度下降,终于,系统大叫起来:“生死蛊起作用了!侠士——”

终于,泷玉眼前一黑,一阵痛苦的低吟过后,她的躯体在水浪中逐渐消失无踪!

彻底……灰飞烟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