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你……你别管我了……”
“给我闭嘴!再多说一句,小心我打碎你的门牙!”
“哈……”慕容玉宇轻笑一声,他被慕容烟雨背在背上、一身血污,连在说话的时候也不断有鲜血从口中溢出,显然伤势极重,“毒已入心脉……大哥……你已经在我身上浪费了太多灵丹妙药,现在连你也……也被我拖累……”
“你是我的六弟,同一个妈生出来的,现在你跟我说什么拖累不拖累?!你若真觉得拖累了我,为何当初不听你四哥的劝告!”
慕容烟雨此刻强提一口气,但实际上他也已经到了极限,每走一步都感觉重如泰山。
慕容玉宇因为受到仇家挑衅私自离府,没想到他的仇人还集结了一批杀手,又阴谋施毒导致他几乎当场丧命。慕容烟雨赶到之后虽然杀光了在场所有敌人,但对方的追杀太绵密,人数众多,他已经是浴血突出重围。
泷玉之前赠给他和李沉渊一些立竿见影的神药,这些药物虽能治愈外伤、恢复气血,但却无法解毒。在逃亡的这十天内他已经把所有的药喂给了慕容玉宇,这才吊着他一口气直到如今!
但眼下药已吃完,慕容玉宇毒入心脉,他却无法彻底摆脱对方的追击,身上的伤势也越来越沉重,体力更是得不到及时补充!
此刻的慕容烟雨心中又急又怒,急的是六弟伤势,怒的是对方这样围而不杀的戏耍态度!
他们把自己当做什么?!一只仓惶躲避追杀的野兔吗!
从来没有被这样侮辱过的慕容烟雨已是双眼赤红,但为了六弟性命却不得不硬着头皮陪对方将这个猎杀游戏玩下去!
幕后主使一定恨慕容府极深,这才想一点点将他们两兄弟逼入绝境,让他们在绝望中受尽折磨而死!
该死!他总觉得那群杀手的剑法有一点点熟悉,但他这些年打败的剑客太多,鬼知道究竟是哪一个漏网之鱼!
终于,再一次从围剿中突出的慕容烟雨已是精疲力竭,他浑身是血,狂奔的速度一点点慢下来,气喘如牛,视线也因血污模糊:“玉宇……六弟……坚持住……大哥一定会救你……一定会……带你回家……你听到没!”
慕容玉宇没有回答。
他艰难地继续踉跄前行,片刻后,一只无力的手从他背后垂了下来。
身上的人在一瞬间没了呼吸。
慕容烟雨浑身巨颤,他终于不堪重负跌倒在地,在最后一刻狠狠将剑插入土中维持自己半跪的姿势。慕容玉宇从他背后滑落,他的手颤抖地几乎要抓不住对方——
他将六弟抱在怀中,看到他彻底没了生气的面容;慕容烟雨吞下一口血,艰难地将两指伸到慕容玉宇的鼻下,又看向他不停渗血的嘴角。
慕容烟雨青筋暴起,眼球上全是赤红血丝;他一点点掰开慕容玉宇的嘴巴——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声野兽般哀恸至极的惨叫响起,已死六弟口中是一截堵住气管的断舌和不停冒出的大量黑血。慕容烟雨彻底陷入癫狂,剑气迸射,将方圆全数夷为平地!
此时追杀他们的人也已经再度围了上来:“是慕容烟雨!杀啊!”
疯狂的慕容烟雨在绝顶的杀意和愤怒中再次拿起剑开杀!他明明已是强弩之末,但在亲人自尽后硬是榨出了剩下所有的气力,化作漫天飞舞的血肉!
无数的杀手倒在他狂乱的剑气之下,但他们仿佛无穷无尽的瀚海之沙,无论杀死多少都会继续补充!
杀杀杀!
他眼中已没了敌人、没了亲人、只剩下这一口残缺的剑和淹没理智的血红!
全部杀光——!
终于,无数的剑在他身上留下无数的痕迹,他浑身被鲜血浇透,有自己的,也有敌人的。
气空力竭,慕容烟雨口吐鲜血,终于支撑不住了!
“他不行了!杀啊!将他大卸八块!!!”
“呵呵哈哈……啊哈哈哈……都死,你们……都该死啊!!!!”
就在他将剑气回体,准备自爆之时——
“——慕容烟雨!!!”
一道清脆熟悉的声音传来,仿佛无尽血海中破风而来的惊雷;慕容烟雨在那一瞬间睁大了眼睛,狂乱的杀意凝滞了,入目的只剩她踏月而来的身影!
“玳弦急曲,江海凝光!”
初蕊般温柔绚烂的粉色在月光下蔓延碎裂,但随之而来的却是森然剑气,所过之处无不取敌性命!
寒声寂影在夜色下呈现出耀眼森冷的冰蓝寒光,泷玉足尖点地,如洛神降临,牢牢护在慕容烟雨身前!
她抬头,眼中是从未有过的残酷杀意!
“你们……都该死!”
玩家曾经统计过升级路上有多少“人”死在自己手上吗?
一场战斗夺取几十上百、甚至一片区域人的性命是什么样的概念?
无数增援的杀手倒在尸山血海之中,眼前的美艳女子仿佛永不疲惫、永不受伤,所有的人都死了,死在她神鬼莫测的剑气之下,连她的衣角都不曾触碰!
终于,人海枯竭,所有人都倒下了。而她屹立在此,宛如……浴血不败的修罗!
泷玉甩去寒声寂影上的血。她回头,看向脱力的慕容烟雨——他看着慕容玉宇的尸体,泪水不断涌出,却只是紧抱着对方无声恸哭。
她在这一刻被他的绝望所感染,一时间怔愣无法言语。
片刻后,寒声寂影被换成了绚烂的沧澜沉歌;云裳温柔的剑气一点点抚平慕容烟雨浑身的伤痕、弥补了他亏空的气血,但却无论如何都救不回他冰冷的六弟,抹不去他丧亲的极痛。
泷玉收回剑走到他面前,她半跪在地,轻声唤道:“慕容……烟雨。”
对方没有回应。
她的手伸出又收回,无数次的踌躇犹豫,终于轻轻搭在了对方颤抖的肩头。
泷玉微微向前,将他连带着慕容玉宇抱在怀中——
“哭吧。”
她低声道。
“你想哭,那就……哭吧。”
一双颤抖的手环住了她,那僵硬痉挛的手指紧紧攥住她的衣衫和皮肉,带来一阵阵的痛楚。
压抑至极的哭嚎从她怀中响了起来,在这冰冷的月光之下显得如此无助、如此痛断肝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