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沉渊是古岳剑派新任掌门,他的父母曾在被天下第一剑追杀的途中被锦烟霞青奚宣所救,之后感怀此恩便特地将古岳剑派的标志换成了蛟鲤图腾。
当然,这个“天下第一剑”就是风云碑选出来的,在被慕容烟雨打败之后就渐渐销声匿迹了。
李沉渊一开始并不认识泷玉,但因为锦烟霞的缘故两人倒是聊了不少。他性格谦和沉稳,与泷玉在一起聊天的时候气氛和谐,搞得慕容烟雨大为火光,忍不住叫骂道:“妈的,你们两个是专门到这里来说闲话的吗?还比不比剑了?!”
“你叫个锤子,多年未见还是一样嘴臭,逼得人没法跟你好好讲话!”
“你不也是一样?!”
李沉渊见原本知书达理的泷玉一跟慕容烟雨凑在一起就开始互喷,场面十分难看,连忙上前阻止。之后三人便“友好切磋”了几天,大家都有输有赢,而赢面最大的竟然是泷玉,几乎就没输过!
“见鬼了,你吃了什么死人骨头吗突然实力暴涨!”
“我看是你自己不行了,要不我给你称几斤死人骨头拿回去炖汤补补?”
“X你老母,你说谁不行?!要不要我亲自示范给你看看???”
泷玉面无表情地站了一会儿,李沉渊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觉得慕容兄这句话太过,对姑娘应是极大冒犯。却没想她只是冷笑一声道:“不必了,男人年纪大了就只有嘴硬,我晕针。”
李沉渊:“……”
慕容烟雨:“???”
他顿时脸色铁青,然后就是一串爆发式的脏话,落在这两人耳朵里简直需要全部被消音。李沉渊哭笑不得,泷玉则歪着脑袋拍了拍耳朵,一脸不为所动的模样。
于是第一个十年之约就这样结束了,临走之际李沉渊还邀请他们前往古岳剑派,泷玉欣然同意,又去住了几天才回家。
“看来武林之上已有越来越多的青年才俊涌现,这是好事。”
“确实,李沉渊性格正直,古道热肠,他若能闻名天下对于中原正道来说将是一个很大的助力。不过……”
“不过什么?”
“总感觉义父有未竟之语。”突然说什么越来越多的青年才俊,听得让人有不好的预感。
“哈,”越天涯失笑,“没什么,只是……也许再过一段时间,映月岛将会有新人到来。”
“新人?是找义父学剑的人吗?你现在年纪很大了,授剑的事情不是早就交给秋水长天了吗?”
“不是学剑。”
“哦?”泷玉不解,“不是学剑,难道是跟窈姨学医的吗?”
越天涯摇了摇头,没有再回答。见他不愿解释泷玉也没多问,只是有些好奇而已。
而这份好奇,在三个月之后得到了解答。
三个月之后,有一名少年被窈娘亲自送上了映月岛,同时,窈娘辞别越天涯父女,独自前往苗疆。
“窈姨为什么要走?!”泷玉大惊,“这么多年了,为什么突然……”
“正因为过的时间够久了,”窈娘面色平静,“吾已等了太多年,也受师兄保护太多年了,现在是时候去完成我早该完成的事情。”
“师兄……?”敏感地捕捉到这个从未有过的称呼,窈娘听见后微微一笑:“瞒了小玉儿很多年。我与你的义父师出同门。虽然不是同一个老师,但这么多年一直是以师兄妹相称——师兄待我极好,但如我们这样的人,总有必须完成的天命和责任。”
“天命……责任……可是——”千头万绪,泷玉一时间抓不住重点,只好问道,“那……那名少年呢?窈姨亲自把他送到映月岛,他对你应该很重要吧?”
“确实重要,他是我的外孙,是我现在唯一的血缘亲人。”
“窈姨……”这是在托孤吗?
“他已经十九岁了,可以照顾自己,在生活上不会麻烦你们太多。我把他送到映月岛也是当初跟你义父的约定,大小姐,也许你以后将要多出一个师弟了。”
“师弟……”泷玉喃喃,“那他叫什么呢?”
窈娘冷笑:“世为上卿,别以所居;临镜生悲,一奋而绝……他名为北宫焚月,是羽国贵族北宫氏的少主!”
……
而另一方面,北宫焚月在抵达映月岛后就直接前去见了越天涯。
他从羽国而来,如今又正是隆冬,整个人都被厚厚的大氅裹住。在那黑尖白羽的簇拥中所显露的,是一张极为俊秀精致的少年面容。
只是少年面色苍白,眼神更是凛冽如冬。眼睛本是极美的湖蓝色,璀璨剔透,现在却如千里河冰,让人只觉得透骨生寒。
一头墨绿色的头发温顺地披散在脑后,他走入温暖的室内,从大氅下伸出手指,随即向越天涯行了恭敬的跪拜之礼:“墨家弟子北宫焚月,见过矩子。请矩子……收我为徒!”
越天涯没有立刻回答,如今泷玉不在,整个大厅中只有他与这名墨家少年。
“‘世为上卿,别以所居;临镜生悲,一奋而绝’——北宫氏是羽国最古老的贵族,世袭太尉之职,手握兵权,极尽显贵。而你则是现任家主北宫静唯一的儿子,可谓前途无量,当初又为何要加入墨家?别告诉我只是因为你的外祖母。”
“当然不是,”北宫焚月依旧跪着,但语气不卑不亢,脸上也没什么表情,一眼看去真是像极了窈娘,“只是比起父亲信奉的纵横家,我更认同墨家的理念。”
“墨家门徒中不乏皇亲贵胄,但你的眼神并不像热衷墨学。”
“矩子难道是凭面相来认定一个人的吗?”
“哈,牙尖嘴利,不过这一点倒是很像老八。你在墨家这些年的成绩我已有所了解,的确非常优秀。无论是对墨学的理解还是践行,你都做得比同届生更好——只是,你太乖了。”
“乖,不好吗?”
“要看是什么情况,你十一岁入墨家,如今已过去整整八年。而你天资聪颖、能言善辩,却没有在这八年的时间内提出任何质疑。”
“……”
“一个能思考的普通人尚且会怀疑书本,而如你这般凡人仰望的天才却对墨家经典以及理念完全服从,不假思索,乖得让人难以置信。吾是不是可以说,要么你的内心对墨家理念完全不感兴趣,不屑一顾自然就不会去多想;要么对你而言理念并不重要,你只是需要一个借口——不管怎样,先起来说话吧。”
北宫焚月闻言缓缓起身,见此,越天涯又问道:“如果从头至尾吾不曾喊你起身,你就打算一直跪下去吗?”
“是。”
“为什么?”
“我习惯了,而且,我很乖。”
“你能乖到什么程度呢?”
“师父之命莫敢不从——若矩子愿意收我为徒,就算现在立刻让我弑师我也不会犹豫。”
“师徒之名还未给予,彼此也尚无感情。杀死你口中的师父跟杀死一名路人的意义相同,这并不能说明什么。”
“矩子想如何证明?”北宫焚月微微歪了歪脑袋,当他露出些许青涩的笑意时,仿佛那张少年人雌雄莫辨的精致面容都生动了起来,“让我杀了北宫静?灭了北宫一族?”
“恰恰相反,我的要求是……你一日不成为墨家矩子就一日不准向北宫氏出手,尤其是你的父亲。”
“原来如此,”北宫静垂下脑袋,表情平静,似乎并不惊讶,“真没意思,不过,很有矩子的风格。”
“你很熟悉我?”
“我很熟悉八师者口中的你。”
“她一定是说我脾气软弱又妇人之仁。”
“矩子与八师者的感情果然很好,彼此了解得十分透彻。除了这些话,她还向我说过——‘若你能学得三成矩子的本事就能远远将北宫静甩在身后’,”说到这里,他轻叹一声,“八师者虽然憎恶父亲,但对他本事的评价总是十分可观。若这句话不掺杂个人感情和阿谀奉承,那我确实十分向往矩子,也十分希望能得到您的真传。”
“你恨你的父亲吗?”
北宫焚月毫不犹豫:“当然恨,如果我有本事杀他,他的坟头草都已经五丈高了。”
“你好歹是你的父亲,一手将你抚养长大。”
“照这样说,鸡鸭牛羊也该对农人感激涕零。毕竟农人不仅抚养了它们,还亲手把它们迎到这个世上。”
“你对他毫无感念吗?”
“当然有,但如果要我选择,我根本不愿意当他的儿子。回到之前的问题,矩子说得没错,我确实并不在乎墨家的理念究竟如何,我只需要一把利刃,一把最能直接否定纵横家的利刃——我不一定信仰墨家,但我……觉得纵横家非常可笑。”
果然还是变成了这样……越天涯在心中叹道:“所以你是因为墨家是纵横家的宿敌才找上墨家,如果这个宿敌是法家、阴阳家、甚至鲁家你也会去投奔。”
北宫焚月十分坦然:“是。”
“我会收你为徒,这是已经与你的外祖母达成的约定,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