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元轮魁在即,四宗的氛围都相当凝重,蔺苍的课业也顿时重了许多。
倒不是泷玉想让他临时抱佛脚,而是拗不过执剑师和辅剑八老。何况玉织心没有反对那就是赞成,她只能目送自己的徒弟了。
“年轻人,早睡早起知道吗,这已经不是身体好不好的问题了,我怕你睡的太晚迟早精神崩溃。”
“……师父,你是在幸灾乐祸吗?”
“没有没有没有。”
“真的没有吗?”
“没有没有没有。”
蔺苍无言以对,只好继续练剑;泷玉盯着他气鼓鼓的身影笑得浑身发抖,半晌才道:“好了,别气了嘛,师父跟你商量个事情,你要不要做师父的亲——”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阵急叫打断了:“不好了!星宗出事了!”
师徒两一惊,蔺苍连忙收剑,泷玉则看着慌慌张张跑来的剑宗弟子问道:“怎么回事?宗主不是也去了星宗吗?!”
“我、我就是跟着宗主去的星宗!天司空……现在的天司空是假的!”
“什么!”泷玉大惊,天司空是她入道域遇到的第一个四宗宗主,为人谦和友善,甚至愿意帮她引见玉织心……虽然这一年多她基本上都在剑宗,但偶尔也还和天司空有联系,“现在的天司空是假的?!那原本的天司空呢??”
弟子使劲摇头:“不知道……最糟糕的情况就是遭到毒手……宗主现在也被困在了星宗,我好不容易才跑出来!执剑师已经率人前往星宗了,泷姑娘,请你也去救宗主!”
“当然!”泷玉一口答应,随即看向着急的蔺苍,“徒弟,你留在剑宗。”
蔺苍一愣:“但是……”
“你是剑宗的秘密武器,现在去了就是暴露自己。再说了,能困住天司空和宗主的人绝非小角色,你去了多半也没什么用。还不如留下来跟辅剑八老一起守护剑宗,堤防对方调虎离山!”
蔺苍本来还在犹豫,毕竟他是真的担心玉织心。但见师父这样说,他还是点了点头:“我会好好保护剑宗,师父……你和宗主要平安回来,我……我等你。”
泷玉点了点头,立刻就跟着那弟子走了!
他们在门口与执剑师回合,一同赶往星宗,路上泷玉便问道:“怎会突然这样?天司空竟然被人取而代之……”
“我也不清楚具体情况,但消息本身应该没错。那假货包藏祸心,将三宗宗主都请去星宗,怕是想一网打尽……还好宗主早有防备,这才有人出来跟宗门通风报信!”
泷玉眉头紧皱,只觉得道域跟父亲说的没错,表面看起来风平浪静、一团和气,实际上暗潮汹涌……果然,有权力的地方就不可能平静!
一行人急急赶往星宗,而星宗之中另外两宗宗主被暗算重伤,几乎动弹不得。玉织心半跪在地,用随心不欲支撑身体。
她口角有血,浑身是伤,看起来才刚刚经历了一场激战。但即便形容狼狈,她的神态依旧十分镇静:“天司空呢?”
假天司空嘲道:“自然是死了。”
“天司空若死,你又怎会无法动用紫微垣卷?”
“哈,的确如此,不过嘛……也快了。一个备受心疾折磨的病秧子能扛到何时,剑宗宗主,你觉得呢?”
他看着几乎站都站不稳的玉织心,心中腾起一股说不出的快意——玉织心素来与他不合,两人虽同为鬼谷一脉却一直针锋相对。而且她完全不在意纵横家的大业,满心只有剑宗和对付墨家……说是四慧之一,其实完全不称职!
他能将星宗玩弄于鼓掌之中,如今又将其他三宗一网打尽,这足以说明他比玉织心强上百倍!
想到这里,他更加得意,心道玉织心应该庆幸和他同属纵横家,否则今日她怎么可能走得出紫微星宗!
星宗几乎被他清空,弟子接在门外,今日只要杀人灭口,逼天司空交出紫微垣卷,那他以后就是真正的天司空!是道域的下一个霸主!
刀宗宗主呕出一口血,咬牙切齿道:“贼子,你究竟是何人?!”
“死人哪有必要知晓这么多!”
他挥掌向刀宗宗主打去,千钧一发至极,一道电光袭来,顿时让他头晕目眩,立在原地捂着脑袋动弹不得!
如雷如霆、不暇掩耳,正是七秀绝招之一的“雷霆震怒”:使目标无法收到治疗和伤害,眩晕16秒。
玉织心看到这一招就知道是泷玉已经赶到,这一年多的时间里她和泷玉经常切磋,早已熟知冰心的招式。她眼中精光一闪,提起随心不欲便冲到了假天司空身旁!
“好机会——”学宗宗主叫道。
而熟知雷霆期间无法被伤害这一特性的玉织心并没有着急下手,而是静静地看了他几眼;泷玉赶到:“执剑师和其余剑宗弟子与外围的星宗弟子打起来了,我先来助各位脱困!”
她在抵达之前就切成了云裳心经,顿时回雪风袖跳珠撼玉齐上,三宗宗主只觉得如沐春风,那粉衣女子舞动身姿,几招后自己的气血便全部恢复,伤势也都愈合了!
学宗宗主看着自己的手难以置信:“这、这是阴阳术吗?这世间竟有如此神奇的法术——”
雷霆效果结束,假天司空醒来,一眼就看见近在咫尺的玉织心,简直吓了一大跳!
不过片刻后他就回过神来,看着被泷玉治好的两人又惊又怒:“怎么回事,你不是说她会乖乖留在剑宗——”
玉织心置若罔闻,只是突然问道:“你到底是何人,是什么势力让你做出这样的事?”
假天司空一愣,觉得玉织心是在暗示他配合演一波戏。虽然泷玉的突然出现让他的计策落空,他只能离开,但为了大局他也不好发作,只能心中将这个贱人骂了一万遍,脸色扭曲,却还咬牙切齿笑道:“我是什么人,你难道不清楚?剑宗宗主好见外啊,难道忘了十几年前你那位师妹——”
就算是临走他也要再刺激一把玉织心才甘心!
玉织心看起来倒是比他这个影形还会演戏,做出一副隐而不发的模样:“原来如此,你和碎玲珑是一伙的么?”
“我——”
他话还没说完,就难以置信地看着那柄洞穿了他心脏的剑!
他缓缓抬头,瞪大眼睛看着她,声音颤抖:“玉织心,你——你这个——”
“叛徒”二字还没出口,他的五脏六腑就被随心不欲突然传来的暴烈剑气轰碎!
他浑身是血,难再发言。只在视线黯淡之时看到玉织心凑到他身旁,低声道:“我说了,若你被揭穿,我会……杀你!”
假天司空彻底断气倒下,两位宗主上前查看,突然,刀宗宗主一拍脑袋,懊悔道:“哎呀!忘了应该让剑宗宗主手下留情,把这个冒牌货抓起来好好拷问!”
“事出突然,我们都来不及反应,也不能怪剑宗宗主,”学宗宗主叹了口气,随即向泷玉行礼致谢,“多谢这位姑娘相助。”
“客气了,我是剑宗的客人,既然作客,就肯定要帮主人分担困难!”
“原来是剑宗的客人……玉宗主,多谢你了。”
玉织心将剑上血迹甩掉,随即拿出手帕缓缓擦拭剑身,语气平淡:“学宗宗主言重了,四宗同气连枝,理应互相帮助。”
学宗宗主点了点头,随即道:“太微垣和天市垣受此人蒙骗,如今正在与剑宗弟子交手,我们快去,免得伤及双方!”
刀宗宗主道:“是啦是啦,赶紧去阻止他们!有空打架不如去找找天司空到底被藏在哪里!是说,万一天司空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
“不会的,既然有人想取代天司空就必须要得到紫微垣卷。但掌握紫微垣卷的秘法历代都是宗主亲传,他们在得手之前不会杀了天司空,顶多是让他吃点苦头。”
“但天司空那个身体状况,我怕他撑不住啊——”
“那就快遣人去找他,剑宗也会帮忙。”
“刀宗也会!”
“学宗义不容辞。”
三宗宗主一拍即合,达成共识,立刻就前往星宗外围阻止了剑宗和星宗的大战。
随即在太微垣、天市垣确认死去的“天司空”实际上是影形后又惊又怒,连连与其他三宗、尤其是剑宗致歉,四宗同时派出大批弟子开始在道域寻找天司空。
泷玉本想帮着一起找,却被玉织心一句“离天元轮魁还有一个月”给堵死了,只能回到剑宗继续帮蔺苍巩固剑术。
诸事落定,玉织心前往桃源渡口下游与其他两位鬼谷一脉的同僚见面。刚刚走进去就听到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玉宗主,你杀了夜鸣。”
“是。”
“他与你同是四慧之一,你怎能突然出手杀他?”
“不算突然,”玉织心面不改色,“我早就提醒过他,不要搞愚蠢的小动作,老老实实模仿天司空,徐徐图之。他若能再忍几年不愁不能掌握星宗,但他太着急了,我已经警告过他,如果他被揭穿我会杀他,看来他是没听进去。”
一个优雅动人的女声也响了起来:“影形一族的境遇我们心知肚明,夜鸣着急也是理所应当。何况他如果能成功我们也能掌握四宗,不算吃亏。”
玉织心挑了挑眉,嘲道:“你们觉得以夜鸣的头脑真能成功吗?就算把计划给他,他也会执行得漏洞百出。我们之前是怎么跟他说的?让他用星宗威胁天司空交出紫微垣卷秘术,天司空在意宗门,必然会答应。但他把星宗视为自己的势力根基,不肯用星宗给其他三宗垫底,以致于到今天也没撬开天司空的嘴。”
两人沉默,老者叹了口气:“的确如此。他若真杀了刀宗和学宗宗主,虽然能推上我们的棋子,但也势必会引起天市垣和太微垣的猜忌——毕竟天司空是不可能做出这种事的人。”
“所以我才讲他是自寻死路,他这个‘四慧’是怎么当上的,难道你们还不清楚?我们需要影形一族的帮助,四慧这个称号只不过是空手套白狼,不代表他真的有相应的智慧。现在他的利用价值已经没了,还不如直接杀掉,把事情全部推给墨家。”
“顺便让三宗欠剑宗一个天大的人情,若是此次天元轮魁剑宗能再次获胜,你以后想做什么都会更加顺利。”女子补充,随即轻叹一声,“死了也要压榨最后的价值,玉织心,你跟从前真是不一样了。”
玉织心淡淡道:“如果没有墨家,玉织心永远都会是以前的玉织心。”
“蔺苍的剑术如何了?”
“天元轮魁不会有人是他的对手。”
“嗯……”老者捋了捋胡须,“那个泷玉你打算怎么处理?”
“天元轮魁结束后帮她制作剑轮,然后放她离开。”
女子道:“我倒是觉得玉宗主应该想办法把她留下来,她的本领天下无双,若是能为我们所用必然大有裨益。”
“她是中原人,根在中原,要如何让她心甘情愿留在道域?她在道域一没成家二无事业,何况她的目的就是回去救她的亲友,留下来……谈何容易。”
见玉织心摇头,两人也没有再劝。泷玉的确很特别,但也没有到鬼谷一脉非争取不可的地步。
再来以她的本事如果真想留下泷玉多得是方法,既然她不想,那再劝也无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