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他干啃一个饼还吃的那么快,不一会儿就噎住了,很辛苦地捶着自己的胸口。
“给你水。”白如霜从包袱里掏出了装水的皮囊,朝他递了过去。
这个时候可容不得他说不,只能颤颤巍巍地伸出了手,想要接过那个皮囊。说时迟那时快,白如霜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往这边一拽,他整个人都栽到在了地上!
“!”此时还说不出话来的孩子奋力想要爬起来,但是手被白如霜紧紧地抓住,根本挣不开。
“给我坐下!又不是想把你怎样,那么慌干嘛?”白如霜厉声呵责道。
那孩子没办法,只好老老实实坐到了她身边。白如霜这才把皮囊递给他,他一拔掉塞子就赶紧咕嘟嘟地喝了起来。半袋水下肚,他总算松了一口气。
面前的火苗跃动着,带来了丝丝温暖,他总算停止了颤抖。也许是见识到了温暖后,他再也不愿回到那个阴冷小角落了,所以即便是喝完了水,也没有再像之前那样拔腿就跑。
“你叫什么名字?”白如霜问道。
孩子一愣,眼里划过了一丝阴霾,摇了摇头,说:“我已经舍弃掉自己的名字了,老大管我叫狗剩,因为他捡到我的时候,我正在跟野狗抢吃的。”
来福一听,忍不住感慨了一句:“居然敢跟野狗抢吃的,你真厉害!”
白如霜也有所耳闻,野狗的战斗力可不是家养的宠物狗能比拟的,分分钟能把人咬死咬残,碰到野狗的时候人最好想办法绕行。
“可是狗剩这种名字你自己也不喜欢吧?就没想过改个别的名字吗?”白老三问道。
狗剩低下了头,说:“老大说要这么叫,我根本没办法反抗。”
“你那个老大到底是什么人?听起来像是兴安一霸。”白如霜问道。
“他本来就是,手下管着全兴安县的叫花子,让我们走街串巷去打听情报,又或者偷别人的东西,每天晚上都得上报,只有给他有价值的情报又或者能卖钱的东西才有晚饭吃,没有收获就只能落得一顿毒打……”狗剩说着,开始抹眼泪了。
来福见状,叹了口气,问道:“那你有想过离开他吗?”
“那也得我能离开啊!”狗剩呜咽着说道,“我年纪小,又什么都不会,到处招工都不要,跟着老大虽然会挨打,但好歹有吃的,有地方过夜,我自己跑出来哪儿都去不了!”
虽然他说得也不多,但是白如霜已经大致能理解他的处境了。想必他应该是孤儿,如果爹娘还在,也不至于流落街头,跟狗抢食。
同情是肯定有的,但是她家现在的状况也好不到哪里去,她确实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跟张大人反映一下他那个老大的情况,除此以外,她没什么可以做的了。
“你对木匠感兴趣吗?”来福忽然问了这么毫不相干的一句。
在场所有人都吃了一惊,一脸意外地看着他,包括狗剩本人。
“木……木匠?给人盖房子的?”狗剩显然对木匠都该做些什么毫无概念。
来福笑了笑,说:“要不这样好了,我们接下来要到富裕村去做工,你要是感兴趣,可以跟来看看,反正做完我还得回县城,你要是想回来,也可以跟我一起回来。”
这个提议让白如霜有些惊讶了,事实上,来福在应对狗剩的事上显得非常上道,让人忍不住猜测他是不是也经历过相同的境遇,所以才那么了解。
狗剩一下子沉默了,他似乎没想到来福会提出这么个建议。片刻过后,他还是有些忧伤地叹了口气:“就算我愿意做,只要我还在兴安县里,老大一定会找到我的,我根本跑不掉。”
“下个月我要到同乐县的作坊工作了,如果你愿意做我的徒弟,我可以带着你一起去。”来福又说道。
狗剩整个人都呆住了,瞪大了眼睛看着他。
“当然,如果你对做木匠实在不感兴趣,那我也不会强求。”来福又补充了一句。
他都这么说了,狗剩找不到可以拒绝的理由,于是雨停后,他们一行五人一起回到了富裕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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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终于回来了……”阿煜已经欲哭无泪了,“江大海都回来了,你们却没回来,也没个信,吓死我了!”
白如霜只好安抚了他片刻,然后才跟来福和狗剩介绍了一遍:“这位是在我家做帮工的阿煜,这位是木匠师傅来福,这是我们半道捡到的狗剩。”
阿煜看了他俩一眼,似乎注意到了什么,问道:“这孩子脸怎么了?”
白老三回答道:“被人打了,你去喊王大夫过来给他瞧瞧,我们先干正事。”
阿煜只好点了点头,推门离开了。
“这就是那辆车,那根木头应该是阿煜今天拖回来的,我让他准备来做车的轴承,是不是还需要处理一下?”白如霜指了指院子里的那辆车和旁边的木头,对来福说道。
来福仔细看了一下,说:“问题不大,这种树的木料本身就很干,不需要专门晾晒一遍,可以直接开始了。”
这个回答让白如霜姑且松了一口气,跟来福一起处理起那根木头了。
“双双,你们先忙,我去找江大海,看看他要换给我的地是什么情况。”说完,白老三就出门了。
院子里只剩下他们三个了,狗剩搬了张小板凳坐在旁边,看着他俩在那忙里忙外,时不时给他们递个工具什么的,也算乖巧。
不一会儿,他们把需要的尺寸量了出来,准备动手锯木头了。就在这时,阿煜领着王大夫来了。
“不用了!”狗剩说不上来是害羞还是尴尬,不太愿意脱衣服。
白如霜无奈地笑了笑,说:“那阿煜你看着他,我先回避了。”
狗剩见状,看了看阿煜,又看了看王大夫,发现自己无处可逃,只好不情不愿地把身上那件破衣服脱掉了。
“这……”王大夫看着他身上的片片淤青,有些难过地叹了口气。“我得给你看看有没有骨头断掉,可能有些疼,忍一下。”说着,他就伸手朝狗剩身上的淤青按了下去。
狗剩当场眼泪都飙出来了,刚想躲,就被阿煜一把按住了,完全动弹不得。
狗剩眼中带着惊恐地看着面无表情的阿煜,忽然意识到之前白如霜拉他的那把真的温柔无比了,这家伙对一个十岁出头的孩子居然这么严厉,不是个好惹的家伙啊!
把狗剩的肋骨和胳膊腿全都按了一遍后,王大夫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都只是些皮肉伤,没伤及骨头,给你些活血化瘀的药抹上几天就差不多了,都不需要另外熬药。”
听完这番话,狗剩有些吃惊了:“只是这样?”
王大夫点了点头:“没错,你身上淤青虽多,但是没有伤到筋骨,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只是按了几下就知道了,这也太简单了吧?”狗剩似乎还在震惊中。
王大夫忍不住笑了起来:“当然没那么简单,我可是行医三十年了,虽然只是按了几下,但这里包含了我这么多年的经验,一般人可学不来。”
阿煜送走王大夫的同时,从白如霜那里拿来了一套衣服,回来递给了狗剩:“这是双双大哥的旧衣服,你凑合穿吧。”
狗剩默默地接了过来,顺从地换上了。
看着他这样,阿煜叹了口气,说:“我都听双双说了,你还是赶紧跟着来师傅离开这里吧。你想做的事现在肯定做不了,还是先保住你自己的小命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