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果儿最终还是没忍住，一滴豆大的泪珠顺着脸颊滑落。
她说不出来话，只剩下无尽的哀伤。
老爷子慈祥又柔和的看着她，“爷爷知道你很坚强，以后也要一直坚持下去，乖，不哭。”
这样悲伤的话题注定没有办法持续下去。
夏果儿不停的摇头，全身都在抗拒老爷子的道别。
天亮，护士照例进来巡查，见人醒了，又做了个简单的检查。
主治医师看着病历，表情严肃道：“老人家的情况很复杂，再加上他年纪大了，我们不建议继续治疗，让他开心的度过这段时间是你们唯一能做的事。”
霍凌夜的表情也没好到哪里去。
他一脸沉重，点头，又问道：“大概还有多少时间？”
医生也不太确定，只给了大概的范围，道：“短则三天，长就一个月，总之……”
最长也就一个月的时间，霍凌夜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和夏果儿开口。
他垂眸，声音极淡，“知道了，谢谢医生。”
医生收起病历，再次叮嘱，“多抽时间陪陪老人家，他现在最缺的就是陪伴。”
二人的对话夏果儿一字不漏的听进去，同样听清楚墙角的还有夏瑶瑶。
她一听说老爷子醒了，就马不停蹄的赶来，正好在门外听到二人的对话，心里的小算盘不由自主的拨动起来。
夏瑶瑶等医生离开才拎着果篮进去。
她直奔老爷子的病床，开始热络的献殷勤，“我刚刚去换药，忽然听见爷爷醒了的消息，马不停蹄的就赶过来了，连药都还没有来得及换。”
没时间换药，却能去对买的超市买盒水果，这样的关心未免太刻意了点。
夏果儿直接掰开她碍眼的手，把人推开，大声道：“不要碰爷爷，你这样会伤害到爷爷！”
“我刚才还看见你们牵在一起，现在居然说我碰爷爷一下他就会受伤，你编借口还能不能再烂一点？”夏瑶瑶不满的盯着她，想讨个说法。
夏果儿垂眸，盯着她这一身的珠光宝气，完全不像是住院看病的患者，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来医院逛街走秀的呢。
她现在的身份是个什么也不懂的小傻子，说话当然也无所顾忌。
夏果儿推了她一把，用了巧劲儿，直接把人逼退了好几步。
“就是因为你们没有照顾好爷爷，他才会睡了这么久，你们不许再碰爷爷了！”
“你敢推我？”夏瑶瑶在医院这顿时间忍气吞声已经够心烦的了，现在还被人推得差点摔倒，瞬间觉得火大，露出了阴沉的一面。
夏果儿看她要发作，闪身躲到霍凌夜的背后，畏畏缩缩道：“好凶，哥哥我害怕。”
“霍少，你可看清楚了，是她推的我，我什么都没干！”夏瑶瑶被她气得胸闷郁结，差点一口气没缓过来，把自己憋死。
霍凌夜当然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作为护短一把手的他，直接选择性失明。
他敛眸，漠然道：“推了又怎么样？”
夏瑶瑶气得哽着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
她不愿意就这样离开，硬着头皮往病床的位置靠拢。
“爷爷，你住院昏迷这段时间，爸妈愁得头发都白了，我身上有伤都不忘每天探望您，难道你真的要赶我走吗？”
夏老爷子确实老了，但还不至于老糊涂，真心和假意，一眼就能分辨的出来。
他曾经也是一视同仁的对夏瑶瑶好，可有些人注定是白眼狼。
老爷子淡声道：“既然伤没好，就别来回折腾。”
夏瑶瑶屡遭碰壁，心情糟糕到极点，只能丢下水果，一脸不爽的离开。
她没有回护士站涂药，而是顺着楼梯走向一个露天透气的小阳台，阴郁的看着街景。
刚才夏果儿那一推，直接往她伤口上撞。
原本已经愈合的伤痕又裂开了些许，有血丝往外冒。
夏瑶瑶随手带着消毒的棉签，撕开两个压在上面，止住裂痕。
她扶着栏杆，自语道：“夏果儿，你给我等着，我这段时间受过的委屈，早晚让你还回来。敢跟我斗，真是不知死活。”
夏瑶瑶发泄完情绪，刚想转身往回走，就看见有人走上来。
不是冤家不聚头，才在特护病房起争执的两个人，现在又碰上了。
夏果儿昨天把一块小毯子放在露台上晒太阳，正好老爷子要用，她就屁颠屁颠上来收。
四目相对，都暗含火花。
夏瑶瑶挡住她的路，也不想再试探了，直接道：“喂，我知道你是在装傻，不用急着否认，我手里有的是证据。”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夏果儿脸上露出懵懂的表情，但眼底已经开始戒备。
夏瑶瑶冷笑，“你就继续装吧，我很快就会让你现出原形，到那时，你猜你的凌夜哥哥还会不会像现在这样在乎你？”
所有人都知道，霍凌夜最忌讳的就是欺骗，尤其是面对亲近的人。
他的眼里容不得一点谎言，哪怕是善意的。
夏果儿的眼底微不可闻的闪过一丝不安。
她担心掉马，却没有设想过如果霍凌夜知道了，会发生什么。
夏果儿只失神了几秒，就恢复正常表情。
她看着对方，傻里傻气道：“瑶瑶，你挡我路了，让我过去好不好？”
夏瑶瑶刚刚在上面逛了一圈，什么也没有，她忍不住问道：“你要过去干什么？”
“毯子，给爷爷盖，我要去收。”她乖乖巧巧的解释。
夏瑶瑶顺着手指的方向，终于注意到旁边有张浅色的小毯子，上面的文案素雅可爱。
这好像是某一年夏果儿生日，老爷子送的礼物。
毯子看上去平平无奇，实际上边缘的图案都是特意找人设计过的，全世界独一无二，仅此一条。
就在去年，那位设计师就火了，手里的作品价值更是成倍往上翻。
夏瑶瑶知道后嫉妒得发狂，凭什么一个傻子可以拥有这么好的东西。
今天再度看见，她忽然抢先一步把毯子勾到手里，挑衅道：“想要毯子吗？”
“还给我，不能弄脏了，爷爷会难过的。”夏果儿盯住她手上的动作，随时准备去抢。
平时抢点无关紧要的东西也就算了，她根本不在乎，但这是老爷子精挑细选，提前半年就开始准备的礼物，夏果儿很喜欢，也很珍惜。
这次如果不是李管家拿错了，现在毯子应该还在衣帽间里整齐的放着。
“想要啊，那就求我啊。”夏瑶瑶已经很久没有戏弄过她了，这会儿有机会，当然不会轻易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