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于锦双刚从朝上回来,屁股都还没坐热,就听见门外绿竹的声音。
“太子殿下,祭祀大人陌如玉求见。”
这么快?于锦双心想自己都还来得及去找他,他自己却上门了,也罢,兵来将到水来土掩,怕什么。
“让他进来吧。”于锦双强装镇定地说道。
楚景淮看见于锦双如临大敌的模样有些好笑,忍不住说道,“他又不是猛虎野兽,你这么怕他作甚?”
于锦双好气不气地瞪了他一眼,然后闷闷地抱怨,“你之前还说让我只要附和别人就行了,结果呢,你周围的人一个二个跟狐狸似的,本姑娘感觉光就这几天我迅速老了十岁!”
前话刚说完,陌如玉便进了殿内。
刚进门的男子席一身黑,脸无表情,莫名使人背后发凉。
“太子殿下,微臣来了。”陌如玉微微欠身,算是行了礼。
“行了,坐吧。”于锦双一挥袖子,自己先坐下了。
陌如玉没有落座,反而是看了在一旁的楚景淮。
于锦双见其眼神一直盯着楚景淮,背上已经开始冒汗了。
“双儿你先退下吧,我同祭祀有些事情要商讨。”
尽管于锦双一千个不愿意楚景淮离开,可是按照以前太子的性格,怕是不会让自己妃子打扰自己同大臣的谈话。
楚景淮应声离开,实际上却躲到了后院,以便于自己听他们的对话。
屋内的气氛由于两人的沉默一下子有些紧张,于锦双险些以为被陌如玉看出了什么端倪,手心里一直不停地冒汗。
“我正要去找你,你便来了。”于锦双见他不说话,便先发制人,“你应当知道我快要去边疆平乱了,这朝中的事务还要麻烦你来打理了。”
陌如玉没有直接答应,反而是眉头紧蹙地盯着于锦双,强忍着心中的怒火。
殿外忽然卷起一阵风,树上的叶子被吹着沙沙作响,更衬得这气氛凝重了些。
“这主意是你自己做的,还是你那太子妃让你做的。”
于锦双听到这问题有那么一瞬间的慌乱,难道这祭祀大人真就料事如神?莫不是互换身体的事情他也能看出来?想到这里,于锦双不免有些紧张。
“当然是我自己做的决定,不过也是有不想见双儿伤心落泪的原因,不过若是我自身不愿,还有谁能强迫我不成?”于锦双答道。
于锦双知道这样说陌如玉铁定是要记她一笔的,也是这事本身就跟自己有关,也不能把全部责任推给楚景淮。
陌如玉的神情一下便激动了,却强压下声音,用一种喑哑的声音说:“楚景淮你知不知道最近朝中各方势力对你这太子之位虎视眈眈,且不说这位置要或不要,单就你这性命,也有不知多少人想要来取?”
于锦双的印象中陌如玉的形象一直都是波澜不惊,仿佛事事都运筹帷幄的样子,头一见他情绪如此激动,想来,这元后是真的有大恩于他。若不是如此,怎能叫这样的人臣服呢?
“这边疆,你一无亲信,二又有战乱,你又有多大的自信能保证自己不命丧于此,若再加上朝中之人的推动,殿下你能活着回来吗?”
陌如玉所言虽然句句属实,但毕竟这关乎自己的家族,若是不搏一搏,难道眼睁睁看着自己家族去送命不成?
虽然站在陌如玉的角度,这样做确实过于危险,可是这王权之争一直以来不都是你死我活,一定要争个头破血流才算是完结。自己不主动出击,难不成等着别人给自己下绊子?
楚景淮在后院听到这些话也有些动容,他知晓陌如玉定是为自己好的,有此忠臣是自己之幸。可是让于锦双在里面受这般指责,他心里仍是有些不好受。
人各为自己而活,若换了他,也会选择拼一把,为自己的家人争取一番。
“对不起,太子殿下,是我言语过激了。”
陌如玉也知道这般指责太子是自己的失态,也微微伏了伏身,说道:“不过此事已成定局,我说再多已任何回天之力,只望太子殿下在路途中定要分外小心,到了边疆也要时刻警惕,以防他人暗算。”
见其一心一意为楚景淮谋划的样子,于锦双不经也有些动容。自古忠诚是帝王最想要之物,从某个角度上来讲,也许楚景淮是幸运的。
“您在朝中的事务,我定当倾尽全力为您处理好,您莫要太过担忧。只是这边塞刀枪不长眼,不要逞能,想想您的母后,不说王权富贵,她至少希望您平平安安度过一生。”
说起元后,于锦双的愧疚之心更加浓烈。
若不是自己,楚景淮就算登不上王位,也应当在这京城中锦衣玉食的过一辈子,也不用如今这般,前方困难重重,看不见光明的时候。
不过,自己能做的,也就是尽自己所能为其出谋划策,让楚景淮平安地回到京城。
但是,也并不是所有说法于锦双都赞同。
难道坐以待毙就能安全了吗?
若是长平侯府被推翻,这楚景淮的臂膀则又断了一截,娘家人在一定程度上可是能出一份力的。若是眼睁睁看着其被覆灭,这楚王说不定也会觉着自己儿子窝囊吧。
“无妨,你都是为了我好,算不上冒犯,“于锦双整理了思绪,继续说道,“这边疆之地,虽然蛮荒,可也算得上是锻炼的好地方。”
陌如玉本已要下去的情绪又愤怒起来。
锻炼?拿自己的命去锻炼?这命可就只有一条,就由得这么去做赌注?
“看来我方才说的话你未曾放在心上。”陌如玉冷冷地说道。
于锦双瞧见陌如玉的神情,知道自己刚才的话有些冒失,可是自己不是还没说完嘛,急什么。
于锦双给陌如玉倒了杯茶,这才继续说道:“我自幼生活在京城,虽说童年生活算不上美好,可终究也算是锦衣玉食地活着。”
陌如玉听到于锦双这般轻松地说出自己的童年,也平静下来了。
锦衣玉食没错,可活得却没有生气。像是被困在牢笼里的猛兽,毫无自己选择的权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