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突如其来的袭击打乱了教授的计划。
他不知道这些忽然从角落里冒出来的攻击是谁的指令,也不知道为何畏光的怪物们能够在光天化日之下行动。
【赋装兽核】的副作用他很清楚。
而且,这也与他的朋友巴巴托斯卿给出的情报不一致。
这样的剧本并不在他的预想范围之内,更遑论如此行事只会干扰他将要进行的“试验”。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在雷斧骑的面前,这位教内首屈一指的公卿头一次露出了费解的神色。
无法完整激活的【赋装兽核】等同于毒药,它能够在大幅度强化宿主身体的同时,毁灭性的破坏脑神经。
——神经与意识全然瓦解。
哪怕是协调率达到80%以上的实验者也一样要面临这样的风险。
这本来就是巴巴托斯卿委托自己开发的“药物”,是教授【救赎计划】中的一环。
“K. eighteen?K. eighteen在吗?”
“是!父亲大人,K. eighteen在此。”
回应着教授的话语,一名黑发弓箭手悄然现身。
是先前那名往矢车菊病院里射出魔法信书的弓箭手。
他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两人的身后。
“可知道那些尸傀发生了什么,K. eighteen?”
“不,我不知道,之前我负责监视矢车菊病院的情况,并未发现什么异常情况。”
“嗯……那其他城区的爆炸又是怎么一回事?”
“根据其他‘兄弟’传回来的信息,大约都与这里的情况一致,不知是突发异变,还是遭遇了什么特殊情况,那些本已躲回下水道的尸傀们忽然发了疯一样的冲出来,而且——”
“而且什么?”
面对K. eighteen欲言又止的神情,教授皱起眉来。
这情况似乎不简单。
他看向自己的孩子(试验品)。
K. eighteen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从怀里取出一枚带血的【赋装兽核】。
“……那些尸傀似乎在形体上发生了巨大的变化,许多【赋装兽核】产生了异变,这是我从一头尸傀身上挖出来的兽核。”
“这是!”
在见到实物的瞬间,丝毫不在意鲜血与肉屑,教授直接就用手接过了那颗犹自跳动不已的心脏。
他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那颗附着着【赋装兽核】的心脏早已失去了原来的形态,无数植物树根一样的触须自心壁探出,右边的心室完全变成了金属,而左边的心室则膨胀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地步,教授之所以还认得出那是一颗心脏,只是基于一名医生对于人体器官的了解。
“教授大人,这真的是人类的心脏吗……?”
这时便连一旁的雷斧骑也觉得这东西不同寻常了。
【赋装兽核】他是没有见过,但被植入【赋装兽核】的人他却见过,甚至还一起并肩作战过。
那些家伙虽然已经不能称作是人了,但身体至少还保持着人类的形态,当然内里的器官也一样。
当时在水晶矿坑,那些人可是和白菊亭的冒险士战斗到五脏离体、支离破碎,那些散落在地上的器官可不是这样的形态。
“看来有人利用了【赋装兽核】,将多余的‘东西’灌入了其中,才导致兽核的异变。”
博学如教授,稍微一思考便得出了答案。
至于他口中的那些“东西”究竟是什么,还需要进一步的分析。
不过现在可不是研究这些的时候。
教授容不得自己的计划出现差错,过于快速的毁灭从来就不是他所期望的实验。
“K. eighteen。”
“父亲大人有何吩咐?”
“基地里库存的解毒剂还剩多少?”
“算上之前故意流通到各大医院的解毒剂,现在还剩百箱。”
“全部都派发出去,以我的名义。”
“……是,遵命。”
稍微有那么一瞬的迟疑,但K. eighteen还是默默低下头颅。
他犹如一名忍者一样消失在原地,一如既往的忠实于命令。
这名黑发的弓箭手原本修习便是《北条御忍术》,隐秘活动可说是他的拿手绝活。
空旷的楼顶再一次陷入了沉默,片刻后,雷斧骑终究还是忍不住好奇与内心的疑问。
他向教授问道:“教授大人,恕属下直言,属下实在是不大明白,您为何要执意留下那些解毒剂?原本以【冥犬的咬痕】的威力,王都警备团早该失去了抵抗的能力,战局绝不至于陷入如此胶着。您到底打算做什么?”
“哦?旗长不明白吗?”
带着审视的目光,教授看向雷斧骑。
他虽然还是那副“劳尔医生”的打扮,但身上的气势却与平常截然不同。
被他的视线盯得心头发毛,雷斧骑只觉得面上冷汗直流。
他咽下一口唾沫,嘴巴刚想要发声,却忽然被教授生生打断。
“这场瘟疫是一个考验啊,旗长。”
教授的目光深幽而可怕,宛如一头隐身在深渊里的恶魔。
“…………哈?您说什么?”
一时没有弄懂对方话里的意思,雷斧骑就这么愣在了他面前。
而劳尔医生则转过身来,他耐心地向年轻的旗长解释道:“一场考验,这仅仅是一场考验啊,旗长,这场瘟疫对王都百姓来说是一场考验,生者可得存续,死者亡于淘汰。那些活下来的人才有资格踏着逝去者的尸体走向更光明的未来。”
他的眼神很认真,丝毫不像是在开玩笑,甚至还有一丝悲天悯人的色彩。
但雷斧骑却感到一阵的不寒而栗。
在他看来,眼前的这位公卿也是个疯子,为了自己的理想与目的,他可以毫不踌躇地去杀害无数的生命,这跟心中有没有愧疚无关,只要认为有价值,他就会去做,不会因此而停止脚步。
或许从本质上来说,教授和其他公卿并没有什么不同。
但为何圣女大人会对他如此刮目相看呢?
雷斧骑搞不懂其中的理由,而且这疑惑也不过稍纵即逝,对于他来说教义高于一切。
既然教授的试验是为了【光明的未来】。
那他就没有理由怀疑对方。
自己的生存意义就是为了照亮那被歪曲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