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依旧不断的下着。
卧室里的夜凉已经准备回床上，又总觉得有什么事。
刚好，她放在床另一边的手机震动的声音响起。
顺势走了过去，看了看来电号码，她存的是’盛特助’，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接了。
”盛特助？“
”太太，我看您房间亮灯了？“盛秋道。
夜凉愣了一下，转头看向窗户那边，”你在星辰湾？“
盛秋不太好意思的继续道：“来了好一会儿了，梵总也在……您，能不能开门把他叫进去？”
”什么意思？“
还需要人叫？
夜凉心底轻哼了一声，是今天说他对她上心，完全是因为她肚子里的孩子？他倒是跟她生气上了？
什么时候，梵肖政这么玻璃心了。
她可没打算叫他进来。
道：“这么晚了，你送他回去就行了，我睡下了。”
”太太。“盛秋略仓促的打断了她的话，然后抿了抿唇，才道：”今天是老夫人的祭日。“
夜凉微蹙眉，”哪个老夫人？“
她不是没睡醒，而是因为生活中没有任何人能跟这三个字对应上，所以她想不起来。
盛秋回答：“梵总的母亲，梅女士。”
夜凉这才意外的突然没了声。
梅月云女士的祭日？
她确实是从来都不知道的，因为梵肖政从来不提，不过，他整个人，今天确实要柔和一些，尤其从这里走之前，情绪明显比较低。
”等我一会吧。“她想了想，道。
然后起身，去披了一件外套，这才往楼下走。
她下楼，家里的灯一路断续的都亮了，所以打开门，和门外的漆黑鲜明对比。
地上的男人许是感觉到身后的门开了，然后看到了背后满屋的明亮。
于置身黑暗的人来说，身后突然的明亮就好像能照亮整个人生的光明，以至于他愣了好几秒。
”喝醉了这是？“夜凉站在门口，一阵冷风往里窜，冻得打了个冷颤，视线落在梵肖政身上。
她闻到酒味了。
盛秋满是歉意，”喝了不少。“
醉没醉的，他也不好说。
这会儿，梵肖政已经回过神，目光比雨水还冷的睨了盛秋一眼。
盛秋已经明智的告别：“太太，那我先回了？”
梵肖政转头看向她，眉峰拧在一起，”外头冷，赶紧把门关上，你回去。“
她没动静，而是看了他，表情倒也是淡淡的，”如果有人半夜喝醉了在自己门口跪一夜，你能睡着么？“
男人一手撑着旁边的柱子站了起来，微醺的嗓音带着低哑，”吵着你了？“
然后低低的道：“这就走，你回去接着睡，嗯？”
夜凉柔唇抿了抿，莫名的升起一丝生气，”梵肖政，你是不是觉得这样对我好，我会特别感动？“
”不对。“她略吸气，”我应该问，你觉得你喝多了，站在这里淋雨、吹风，我会觉得心疼？“
男人似是拧了拧眉心，又抬手按着额头，大概是为了让自己多清醒一些。
这才看了她，片刻，才低低的开口：“我不能奢求你来心疼，自己做过什么，我心里都清楚……”
他说：“就是想过来看看你，别多想，你去接着睡？”
”已经被你扰了清梦。“她侧过身，”你不进来我就关门了，很冷。“
梵肖政眉头更紧了，他自然不可能不想进去，但满身雨水，太凉了，他都怕冷着她。
但又不舍得她把这扇门关上。
只得道：“你先进去，我在玄关站会儿？”
夜凉没有搭话，转身直接往里走了。
男人也迈了两步，发现腿有点僵，于是进了门，在门板上靠着。
低头看了看身上略显冰冷和狼狈的西装，突然间，好像悟到了她的名字。
夜凉，夜凉。
她就像这样连空气都带着冰凉的夜，要拿多少的柔情才能暖过来。
进了客厅，夜凉把大灯关了，暗一些显得比较自在。
”我去冲个澡？“男人已经走了进来，外套被他褪去，”身上太凉，对你不好。“
夜凉只是点了一下头，没说话。
他进的客厅那个浴室。
夜凉想了想，里头好像没有浴巾，她只好上楼去拿了一条新的，给他送到门口。
”笃笃笃“敲了三下后等着。
男人从里面开门，”怎么了？“
”浴巾。“她把东西递过去。
原本是没打算看的，但是余光一扫，发现他竟然连衣服都没脱？怎么进去的，还是怎么样。
所以这么长时间，他在里面干什么了？
这么想着，夜凉一抬头，刚好对上梵肖政的眼。
顿了一下。
因为她看到了他原本一双深墨色的眸底泛着红。
这个时间，不是因为睡眠不足的红血丝，那就是哭过……？
这种不可思议的念头在她脑子里闪过的时候，浴室门已经被男人给关上了。
她站在那里，一时间竟然忘了要干什么。
在客厅等了好久，终于等到梵肖政出来了。
他洗过澡，刷了牙，也吹干了头发，不过，夜凉还是隐约能闻到一丝丝的酒味。
”你喝多了？“她转过去，问。
男人薄唇略动了一下，没有回答，只是道：“太晚了，你该去睡了。”
夜凉坐着，依旧略微仰起视线看着他，”我已经知道了。“
”什么？“男人没有距离她太近，略垂眸。
”你母亲祭日。“她道。
然后空气里陷入一片寂静，许久没人打破。
最后梵肖政坐在了她面前的地毯上，他的脑袋刚好可以靠在她腿上。
而他也是这么做的。
这个动作让夜凉有点猝不及防，但她显然是躲不开了，皱起眉，又一动不动的支着。
男人脑袋枕着她，阖眸。
”不算醉。“几分低哑的嗓音回答了她的问题。
她没说话。
片刻，依旧是男人的嗓音，”今晚的雨很大。“
夜凉依旧安静着。
”墓地里比这里要冷得多。“男人又道。
低低的、沉沉的、沙哑的嗓音，在安静的夜晚趟在空气里，莫名的戳中了夜凉某一处心脏。
她知道墓地有多冷，墓碑有多冰凉，她最清楚了。
那种冰冷，很能影响人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