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肖政再想去追都没用,身体不允许,他才下到地上,高大的身躯几乎都要卷曲在一起了。
盛夏出去之后就在门口的,看到梦小姐气冲冲的离开,这会儿已经眉头打结。
再开门进去,看到男人弓着腰强忍着不适的样子,也说不上是同情还是生气。
“梵总,您还是躺着吧!”她快速走过去。
梵肖政一手撑着床边,努力的站了起来,浓眉也是紧紧拧在一起,嗓音更是沉得沙哑,“让人把她拦住……她不能去机场!”
“梵总!”盛夏虽然也担心梦小姐出什么事,但还是道:“您现在该担心的是自己,您这个身体再这么拖着折腾下去怎么办啊?”
“让你去就去!”梵肖政闭了闭目,说完话就抿了唇,下颚微微忍痛的绷着。
她现在没办法跟京城那边通话,就算想找人照应她的安全都做不到,怎么不危险?
盛夏在这些事情上处理起来肯定跟盛春他们是没法比的。
她只能找两个人跟着梦小姐,在路上把她拦住。
可她刚把这个话说完,两个保镖皱起眉,“夏姐,你是真不知道?”
“知道什么?”盛夏皱着眉,她现在只知道梵总原本很乐观的身体,刚刚那一下不知道情况怎么样,急得很。
只听保镖道:“冬哥之前不是开车追这个梦小姐,结果冬哥竟然被甩掉了!你现在让我们俩去追?”
盛夏听说过这个事。
“那怎么办啊?”她一摊手,“梵总出来就没带几个人,就你们俩合适,总不能不做?难道让梵总亲自去吗?”
两个保镖抿了抿唇,那当然是不可能的。
半个小时左右。
果不其然的是,盛夏接到了电话。
“夏姐,跟丢了,跟不上啊。”
盛夏急了,“梦小姐去的就是机场,跟不上你们直接去机场截人啊!”
电话那头的人顿了顿,“夏姐,我们在路上都跟丢了,也不知道梦小姐的机票航班,不可能截得到……”
“我不管,你是打算让我就这么跟梵总回话?”
盛夏重重的叹了口气,站在病房门口,迟疑了半天都不敢开门进去。
护士已经给梵总的创口处理过了,目前来说,能看出来的就是物理裂伤,其他情况,还得再观察观察看。
好一会儿,盛夏终于推门进去。
梵肖政拧眉靠在床头,唇色依旧有些苍白,但看样子是缓过来了一些。
这会儿睁眼看过来,“人呢?”
盛夏微抿唇,才道:“还在追,应该在机场能堵到的,您放心吧。”
“手机给我。”梵肖政伸手。
盛夏犹豫了一会儿。
但是见男人直接沉了眉心,她也就不敢耽搁的把手机递了过去。
梵肖政给梅书让打的电话,“把她的号码屏蔽权限解了。”
梅书让那边有些吵,估计在处理棘手的事,但是这会儿也找了个相对安静的地方。
才道:“现在解?你确定?那个神经病没再找她了是吗?”
“她坚持要回国,让她联系无阔或者燕南擎,总比让她一个人折腾来的安全。”梵肖政道。
梅书让有点懵。
“她回来干什么?这不是往枪口撞么?”
舆论、文字这些东西,往往比真刀真枪都还要杀人诛心,现在’梦回’这个名字直接就是跟’罪人之后’画上等号的。
别说她了,因为跟她也算是做过家人的关系,夜爽本来就只能当十八线配角,现在直接连跑龙套都要费力气,处境堪忧。
更何况是她本人若是出现在京城?
末了,梅书让拍了一下脑门,“我知道她担心伏城,我这边必然是会全力以赴让人去找。”
“其实。”梅书让沉默了一会儿,道:“我这么说,你别砍我,我是觉得,这个魏焰之当初莫名其妙盯上伏城,最大的可能是觉得他太聪明?”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觉得,反而不用担心伏城的安危,万一魏焰之之前抓那些小孩做实验就是为了弄出一批绝顶聪明的娃娃兵,那伏城绝对能当他那堆孩子的楷模。他不会舍得动伏城的。”
梵肖政闭了闭目,“你是不是还想说,伏城被他抓走,跟上次一样,当个诱饵,深入虎穴?”
下一秒,他嗓音就拔高了起来,“你是嫌她还不够把我当仇人看?”
梅书让耳朵被炸得手机立刻远离了一下手机。
然后才慢慢贴回耳边,语调讪讪,“我这也是说的实话,那你说怎么办,事情已经发生了,人我当然是会全力找的,但我觉得,小结巴真的不能这个时候回来。”
梵肖政冷冷一句,“嗯,你来劝?”
“……”
“既然知道劝不动,该干什么干什么,屏蔽号码已经让她很恼火了。”他道。
梅书让也只能这么办,毕竟,伏城已经不见了,总不能让她也再出事?
那估计肖政得疯了。
这边挂了电话的梵肖政还没接到机场那边拦截的情况。
他看了盛夏,“实话实说,人到底追到没有?”
盛夏略低头,皱着眉,“说是路上已经被甩掉了,我让他们直接去机场把人找回来。”
末了,犹豫的道:“找人这方面他们那么擅长,肯定没问题的……梵总?”
盛夏的话还正说着呢,见着床上刚处理过伤口的人腿已经落地,准备下床。
她神色一紧,但是又不能直接上前拦着,只能拧紧眉站那儿,“梵总,你不能再折腾了。”
男人听而不闻的样子,脸色沉着,“外套递给我,给我节省点时间,你罪责还能轻一点。”
盛夏狠狠沉了一口气,一点办法都没有。
身边没有多余的人手,梵肖政这次出来行踪是隐秘的,想着做个小手术,养几天就好了。
所以这会儿去机场,他得自己开车。
一手压着方向盘,一手略贴着胸口,一双浓眉始终皱着。
过了会儿,梵肖政又拿了手机,调出一个号码,犹豫了一会儿,才打了过去。
“喂?”那头的人应了一声之后就等着他说话。
“她有没有联系过你?”梵肖政问。
电话那头的男人微挑眉,“没有。”
男人嗓音微沉,“我知道你们关系好,不想她出事就少糊弄我。”
“……算是联系了。”那头的人又改口,“我就是帮她弄了一张票,没别的了。”
末了,又道:“魏焰之虽然在找她,但伤害她的可能性不大,而且,到五分钟之前,魏焰之还没得到她回京城的消息。”
梵肖政冷笑,“怎么,魏焰之若是找你,你还打算卖信息?”
电话里的人讪讪低笑,“哪能啊?梦回出事,我损失最大。”
“嘟!”梵肖政算是稍微放了点心,挂了电话。
……
夜凉这会儿已经在准备登机了。
上飞机之前,她联系了燕南擎。
“你还在国外?”燕南擎问。
“嗯。”夜凉坐在椅子上,捏着眉心,“马上回去,但飞机上也挺长时间,不放心,给你打个电话。”
片刻,她问:“你认识魏焰之吗?”
燕南擎像是皱了一下眉,短暂的沉默。
然后才问:“怎么突然问这个?”
“国际联和议政厅一直在查的案子,好像说幕后就是他,这次伏城最大可能也是被他的人带走的。”
“他的人不是都已经撤出京城了么?”
燕南擎虽然回来的时间不长,但这段时间把该了解的都了解差不多了,这么轰动的事情,不可能不知道。
“想不出别的可能。”夜凉声音里因为担忧而疲惫。
她刚刚问过’暗’的社长了,连他那边对这个人的信息都很少。
过了会儿,燕南擎才道:“我算不上认识,但是听过,不过……有我认识的人,应该是接触过他的。”
“接触过?”
这对夜凉来说,绝对是好消息。
梵肖政那边对魏焰之也一知半解,但是燕南擎这边竟然有人接触过。
“能想办法知道伏城到底在不在他手里么?”她问。
她既然这么说了,燕南擎不可能不帮忙。
“我先想办法,等你回来说。”他道。
“好。”
她刚挂电话,感觉身边的气场都已经变了。
抬头,果然见梵肖政薄唇紧抿,拧着眉,视线落在她身上。
她收起手机,看了一眼时间,还有点时间才登机。
“你非要回去也行,我必须一起。”他沉沉的嗓音。
夜凉抬眸,“我话已经很清楚了,我的事,你不用再管。”
“知道你担心我身体。”他表情平淡,“不需要你负责。”
她沉默着。
隔了不到一分钟,又看了一次时间。
然后微蹙眉,看了他,“你跟我一起?你哪来机票?”
她的机票是社长帮忙弄的,那他呢?
难道也是?社长什么时候这么’乐于助人’了?
梵肖政面色不改,“你现在是危险人士,机票不好买,可我不是。”
正说着,梵肖政的手机响了一下,他站在那儿,低眉看了手机屏幕上的信息。
也是那一刹那的时间,候机厅风云突变。
夜凉的思绪一下子被一阵阵的尖叫、慌乱声挤满,原本井然有序的候机厅,顿时乱了起来。
伴随着的,还有震耳的’突突’声。
“小心!”夜凉看了站着的梵肖政。
候机厅所有人在听到子弹的声音时都一下子放低了身体,但他在看手机,反应滞后哪怕一秒,都可能被流弹中伤。
这种场面,夜凉也不是没见过,但是这么光天化日的还是头一次。
她拽了一把梵肖政。
他手里的手机直接划了出去,人也重重的跪到了地上。
因为动作幅度过大,过于突然,上半身完全被迫弓着,一张脸已经因为疼痛而扭曲了。
夜凉看到了,心里紧了一下,“你怎么样?”
这种情况,只能先忍。
梵肖政闭了闭目。
略侧首,看了那边晃动的两三个黑影。
候机厅所有灯和显示屏都被打坏了,冬季的室内,光线变得昏暗。
“现在知道危险了?”他忍着痛,也不让她明白自己的处境。
夜凉柔眉紧蹙。
实际上,她并不以为这么大的阵仗和骇人的场面是针对她一个人来的,也许是随即的伤人报复?
显然,她想多了。
那几个人正在从那边挨个的搜查过来,每个人都要拽起来看看脸,如果不是他们要的人,就直接扔回地上。
也不管是磕到椅子上还是扔到锋利的碎渣上。
候机厅压抑的哀嚎一片,又被那几个人的威慑力给逼了回去。
“要想办法在他们找到你之前离开这里……”梵肖政低低的嗓音,气息都有些微弱。
夜凉拧着眉,“你先走。”
男人脸色很难看,“你觉得我会么?”
“大不了我跟他们走,还能见到伏城。”夜凉道。
梵肖政嗓音越发的沉,还带着几分锋利,“胡闹也分分时候!”
他说着,看了看周围。
“候机厅的入口他们已经关掉了,这里的窗户是人为基本不可能敲开的。”
就算能砸开,人家就在那儿盯着,哪有时间和机会?
梵肖政听着她说这些,睨着她,“所以呢?”
她抿了抿唇,看了他,“你先走,我有办法自己走。”
男人冷哼,“你自己也说了,入口封住了。”
那没办法了。
她闭了闭眼,又看了他,“你转过去,然后这件事就当做你没见到,以后也别多问。”
梵肖政微蹙眉。
但还是照做了。
他不知道她在后面干什么,总归是听不到一点响动。
等他意识到,她可能就这样偷偷从给他身边走开,然后被那几个人搜出来带走的时候,才猛地转过去看她。
这一看,自己愣了一下。
“让你别转过来!”夜凉略低的声音里带着不悦。
梵肖政顿了顿。
只见她刚刚那张清美绝艳的小脸,这会儿已经多了好几道丑陋的疤痕。
完全不亚于当初那个夜凉。
“不许问!”夜凉在他开口之前就郑重的命令。
男人稍微松了一口气,点了一下头,“好,不问。”
然后等着那几个人挨个的搜查过来。
夜凉埋着头,趴跪在地上,眼前多了一双鞋子的时候,头皮一痛,脑袋被扯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