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能给戴汐回复:“我想办法尽快回去。”
从小镇乘车到市里,然后又从市里去了省会,她买了其他省份的机票,中途转机。
这样一番皱着,抵达京城花了三天。
三天都在旅途中,夜凉整个人都能感觉到疲惫,但是顾不上,一下飞机,直接去找梵肖政。
到了公司,前台拦了一遍,盛秋拦了一遍,可她最后还是到了他办公室。
但他确实没在。
夜凉身上还是姜孟帆拍摄用的其中一套服装,极少的露脐装,南方的艳阳很烈,她的皮肤黑了一些,倒是表情越发明显。
冷漠中带着锋利,看向盛秋,“他在什么地方应酬,我有急事。”
盛秋刚要开口,她就插了话,“别跟我说行程机密之类的废话,我总会问出来,只是多花点时间而已,所以你不如趁早告诉我,省时间,你应该很忙?”
盛秋看了她,最终还是告诉了她,“希尔顿,一号厅。”
“谢了。”
从梵世集团出来,她直接打车过去。
希尔顿的一号餐厅是商业人士的首选,问到梵肖政所在的包厢号码并不难。
她敲了一下门就直接推开进去了。
偌大的包间,两边还有一排沙发,一个小休息厅,隔断拐过去才是餐桌。
她第一眼就看到了坐在了梵肖政旁边的安晏。
心底冷笑了一声,目光落在了男人脸上,“我有事跟你谈。”
男人像是没看到她,更是没听到她,倒是他旁边的安晏站了起来,走过来,“夜小姐,跟我来吧。”
夜凉站在那儿,“我来找他,不是找你。”
安晏笑了笑,声音不大,“他在谈生意,态度已经很明显了,你觉得你继续站在这里让人看笑话好,还是出去跟我谈好?”
她微微眯了一下眼。
一个月不见,不得不承认,安晏连说话调调都变得有底气了。
“你在他身边任职?”这本来是一句疑问句,但是夜凉用的肯定口吻。
安晏在小休息的沙发上坐下,示意她也坐,然后给她倒了一杯水。
那个感觉,夜凉很不喜欢,就像她是客人,安晏在招待她似的。
所以她没动。
安晏点了一下头:“我现在是梵世集团职员,在他手底下做事。”
现在的梵世集团,都知道分派系,梵肖政是一个,梵卫平和陈逸之是一边。
夜凉只是冷淡的笑了一下,没说什么。
倒是安晏主动问:“夜小姐来,是要问公司收购的事吧?”
收购?
她一双柔眉蹙起,戴汐并没有说这么清楚,没想到都已经到这一步了?
她什么时候有过要把公司卖了的意向?还能强迫她不成?
但公司的事,她不屑于跟安晏谈,所以并未接话。
安晏也不介意,继续道:“这件事本身就是我的提议方案,也是我在执行,所以,夜小姐有什么问题,问我是最清楚的。”
她的提议方案?
提议梵肖政收购九纪元?
可笑的是,那个男人竟然照做?
哪能这么简单。
她起了身,“告诉他,我在他车上等。”
安晏也站了起来,依旧淡淡的笑着,“应酬可能比较晚,他最近都是半醉状态,恐怕没法跟夜小姐谈正事。”
“那就不用安小姐操心了,不谈正事,我跟他也可以做别的事先清醒清醒!”
这话让安晏脸色变了变,终究是蹙着眉看她出了包间。
夜凉找到了梵肖政的车,然后给盛春打电话,让他过来把车门开了,她在车里等。
这种事,盛春当然只能照做。
她这一等,就到了十一点左右。
梵肖政跟其他人话别,然后往车子走过来,倒还没让安晏扶着。
她给他开了车门。
男人弯腰钻进车里,在安晏也准备上车的时候,低低的开口:“明早邮件形式发邮箱,你回吧。”
安晏似是不甘心的咬了咬唇,还是勉强的笑着点了一下头,“好的,您到了报个平安。”
车子上路,一片安静。
“不该给我个解释么?”最后是夜凉打破沉默。
男人微仰面靠着,双眸微阖,薄唇动了动,“你要什么解释。”
她从知道这件事就一肚子火,反正也不差这会儿,几次吸气压着情绪,语调虽然不可抑制的清冷,但还算平和。
道:“就因为安晏建议,你收购我的公司?吹了一个月枕边风?”
她扯起柔唇,“效率真高,我跟你结婚这么久,没抵过人家一个月?看来技术不错呢。”
“所以?”男人依旧是冷淡而漫不经心的态度。
夜凉连手心都不由自主的捏紧了。
盯着他,“除了美色难挡,我实在想不出你这么做的理由!”
九纪元虽然最近发展前景不错,但也没到一下子让他起了念头的地步,何况,收购是大事,哪有这么鲁莽的?
梵肖政终于睁开眼,微醺淡漠的看着她,“沈舒元想方设法要卖,机会多难得?”
“可笑!”夜凉提起这个就生气,“九纪元现在跟她有什么关系?”
男人薄唇微微勾了一下。
“没有么?”他不疾不徐的陈述着:“九纪元是你作为夜家女儿出嫁的嫁妆,但你现在不是夜家的人,人家要收回嫁妆也说得过去。”
有那么一会儿,夜凉没接上话。
她一直觉得,身世这回事,公布公开对她已经没有影响,根本没想到能让沈舒元钻到这样的空子。
夜凉定定的看着他,“公司我不会卖的,你应该很清楚,沈舒元也不会得到这个权利,她怎么闹都没用!”
男人没有搭腔。
这样的回应让夜凉胸口憋闷得难受。
终究是狠狠拧了眉,“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也终于沉下脸,目光几乎阴郁的睨着她,“该不该我来问你,你到底要干什么!”
她一脸莫名。
肩膀忽然被他握住,整个人狠狠扳了过去,“你敢说串通医生隐瞒老爷子实情,不是你的主意?”
夜凉彻底茫然,“你在说什么?”
男人蓦地松开她,近乎是把她扔到座位上,“跟拍杂志,演技也长进了?”
“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夜凉本身就火大,此刻语调也忍不住拔高。
回到紫荆园,是盛春站在门口,跟她说:“老爷子情况恶化,很严重,但之前医生一直说很好,安晏说,是你授意她母亲这么做。”
“我授意什么了?”
盛春无奈的看了她,“安秀芝说,老爷子醒过一次,只有她知道,之后她代表老爷子的意愿拒绝任何检查,只让医生跟先生说一切都好。”
夜凉听明白了,失笑,“你是说,我让安秀芝那么做的?”
所以,现在是安晏从她母亲那儿问出了情况,给梵肖政告状了呗。
进了客厅,她站在梵肖政面前,“你信安晏,不信我?”
“如果就是因为安晏告了这个状,你才信任她、采用她的策划方案,是不是弄清楚这件事,你就作罢?”
梵肖政薄唇微抿,没接话。
“那就叫安秀芝来当面问问不就清楚了?”
男人低哼了一声,“你以为我没问过?”
夜凉当然不信。
所以第二天就把安秀芝叫了过来。
结果,安秀芝满脸惶恐又局促,对着她一个劲儿道歉,“对不起夜小姐!”
就好像因为暴露了她们俩之间的秘密而十分愧疚的样子。
夜凉脸色一变,“你这是什么意思?”
她一下子气得肺都疼。
实在是没想到,她竟然接连栽在母女俩手里。
半晌,气得笑了,看着那边的男人,“你是认定了?”
男人一言不发。
“你很清楚我多想见爷爷一面,亲自跟他道歉,我为什么要盼着他出事?!”她气得已经没办法心平气和的说话。
男人却一如既往的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样子。
薄唇几不可见的动了动,“不是因为不想继续愧疚?”
这是说她毁尸灭迹?为了不让自己愧疚到对他卑微,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让老爷子消失?
“您脑洞可真大!”她已经不知道怎么形容了。
“就算如此,医生凭什么听我的?拒绝检查肯定有爷爷的意愿书,我能伪造?”
梵肖政一双眸子悠悠的看了她,不知道在想什么。
然后道:“能短时间弄到夜树韫的血型,做到这一点,对你来说很难?”
呵,她竟然无话可说。
“我要见他。”许久,她道。
梵肖政自然是不会答应的。
但他们之间纠缠这件事的时候,两天后,医院说老爷子情况危急。
夜凉跟着赶到了医院。
也幸好,她不顾梵肖政的阻挠过来了。
老爷子还在急救室,医生却开了门,满是焦急的寻人,“谁是夜凉啊?进来,快点,患者要见你。”
夜凉拨开一条路大步过去,“是我!”
她被放了进去,身后吵吵闹闹。
“该不是又被夜凉串通好的?”陈逸之阴阳怪气,“老爷子到底醒没醒?为什么只见她?”
“这个我们不清楚先生。”医生歉意的道:“病人恐怕……熬不过去了,也说不了几句话,你们家属有要说的,一会儿尽量简短吧。”
结果,外面没有一个人跟老爷子说上话。
夜凉从里面出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恍惚的模样,双眼发红,却看得出已经哭过了。
“爷爷走了。”她站在急救室门口,只弱弱的说了这么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