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也是怪,他每天在工地跑,什么工地事故都见过,也没见他怕,偏偏对电梯有着固执的排斥。
“喝口水缓一缓吧!”夜凉把杯子递过去。
夜树池接过杯子,坐到了旁边的椅子上。
而夜凉环视了一圈病房,想着看有没有要收拾的,或者要洗的衣物,可惜她这个二叔比谁都爱干净。
一无所获。
倒是忽然听他说:“你爷爷想着让我在京城找一份工作,你觉得怎么样?”
夜凉有些意外,转身看了过去,“怎么会突然这么想?”
夜树池轻微的叹息,“人老了嘛,怕离得太远,哪天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一下子见不着人。”
他这么说,夜凉突然觉得沉重。
按道理,她不赞同二叔留在京城。
这座城虽然繁华,然,是非太多,不适合二叔这样的性子,他还是适合南临那片土生土长的地方。
可是……
“既然爷爷这么说,肯定有他的考量,不过,您也不用急着工作,就当休假了,歇着吧,我给你找个房子?”
夜树池摆摆手,“那不用,我看医生也没有让我出院的意思,等哪天要出院,就找个小旅馆吧,省事。”
主要是,夜树池觉得,他也住不了太久,没必要租一个房子。
夜凉都随他的喜好。
晚饭她陪着出去吃的,结束的时候,她才看了二叔,“我就不送您进去了,接下来几天,也可能有点忙,您自己照顾好自己!”
夜树池淡笑,“嗯,你忙去,注意安全。”
倒是夜凉笑着,“您知道我忙什么?”
夜树池也不明说,但知道她最近都在查什么,何况,他刚从老爷子那儿回来,一切都明镜儿似的。
……
第二周了。
已经四月中下旬,天气逐渐转热,夜凉更是少出门。
医院那边来电话的时候,她喝着自制的冰镇果汁,刚喝了两口,就匆匆的赶往医院。
鉴定结果封在一个严密的袋子里,上面还有医院的印章,显得严谨又严肃。
捏着袋子,夜凉一直到回了自己的公寓,甚至在沙发上找了个端正的姿势才郑重其事的打开。
书面上的诸多数据她都不关心,直奔主题,去找最后的那个结果。
看到那一串数字的时候,她表情定定的。
并没有反复确认的看,鉴定结果已经被她放回茶几上,柔唇蓦然轻轻扯了一下。
笑了,只不过笑得很冷淡。
鉴定结果显示百分之零点零……后面的数字,她直接都没看,因为没意义。
当然,这份结果她没有扔垃圾桶,就放在客厅。
看完之后,夜凉情绪毫无波动。
又是安安静静的过了两天。
一份快递到家。
她依旧是先前的谨慎和郑重其事的去拆快递。
两份鉴定结果摆在一起。
“嗡嗡嗡!”手机震动的声音把她的思绪拉了回来。
“收到了么?”燕南擎的声音。
夜凉点了点头,“嗯。”
那头的人也跟着应了一声,看样子是准备挂了。
她笑了笑,“不想知道里面的结果吗?”
燕南擎毫无起伏的语调,“你是谁家的女儿,跟我没什么关系。”
是啊,就是因为跟他没有什么关系,所以夜凉才留了这一手,那天梵肖政跟她说完之后,她特地送了一份样本让燕南擎找人鉴定的。
她像是依旧淡笑的声音,只是语调里清清冷冷,“九十九点几,是父女吧?”
燕南擎的性子如此,只中肯的三个字:“应该是。”
她自顾笑,“恭喜我成了高官千金。”
燕南擎:“……”
电话挂了之后,夜凉依旧坐在沙发上。
她竟然一下子不知道下一步做什么了。
是将真相昭告天下?
显然,没几个人关心她是谁的女儿,除了武刚。
她只想知道母亲当初是不是被抛弃的,她的死又是不是另有隐情,否则,她还真不打算认祖归宗。
当天晚上,她打了官捷的私人电话。
“我是夜凉,能否和官司长约时间谈点私事?”她开门见山,十分坦荡。
官捷那头安静了好长时间,大概是从卧室离开,又去了一楼,甚至出了别墅,才接听她的电话。
“夜小姐是有什么事吗?”
她笑了笑,“坦白说,我对自己的血缘没什么要求,我只认母亲,爷爷和二叔。但我想,官司长应该想看看我和你的鉴定结果。”
“我若拒绝呢?”官捷似乎都没有多加思考。
夜凉依旧那样笑着。
“官司长如果拒绝,那我也没办法强迫,但是你忍心太太苏榆和女儿官笙也变成当年我母亲和我的境地?”
这明摆着的威胁。
官捷皱着眉。
他不吃威胁,只是另有思虑,最终应了句:“好。”
官捷去和梵立军见过,但有些事,他至今都还困惑着,所以跟夜凉见这一面,对他来说,不是坏事。
见面的时间和地点都是官捷定的。
夜凉早早的就到了。
那两份鉴定结果都放在桌上。
官捷一进去就看到了,目光看了看夜凉,视线所及她脸上的疤痕时,稍微蹙了一下眉。
她这张脸,自然半点没让官捷联想到在家里见过的梦回。
“官司长自己看吧。”
官捷也没客气,直接开了袋子看结果。
然后又抬头看她,“两份?”
“你愿意信哪个呢?”她反问。
末了,接着道:“没有关系的那份,是医院出的。亲子关系那份,是我托人专门鉴定的。”
官捷眉头逐渐的紧了,然后朝夜凉看过去,许久没说话。
“看来,官司长信我朋友的。”
她淡淡的笑着,“也就是说,你也知道有人让医院造假,而那个人必然不是武刚,而是当年跟你、跟你们官家一起勾结的人?”
“苏家?”夜凉柔唇冷淡,又嘲讽,“还是梵家?”
“我母亲到底怎么死的?”
原本夜凉确实目前为止什么都没查到,但从官捷的反应逐渐能推测很多东西。
既然他们要掩盖她的身世,那当年必然不准许母亲段翎雪招摇,甚至巴不得她消失。
那她的死,没有病逝那么简单。
官捷这才把东西放回去,竟是平淡的官腔,“我跟你母亲确实有过一段,但确实不知道她怀孕,至于你所质疑的事,更是子虚乌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