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妈!”她适时的打断沈舒元的话。
知道肯定是要责问她是不是被人家给赶回来的,家里再怎么不堪,外人面前还是有点余地的好。
奈何人家不领情。
“干什么?”沈舒元贴着面膜,十点多了,才起床,声音尖利,“不能说你了是吧?居然还敢瞪我!”
说着话,手伸出门缝就要打她的脑袋。
但是下一秒传来一声嚎叫。
“啊!痛痛痛……谁啊?”
沈舒元疼得五官扭曲,面膜都掉了。
盛春松开了那个手,冷着脸,“对我们太太客气点。”
沈舒元看着盛春,愣了会儿,然后视线往下一,看到了坐在轮椅上的男人。
两秒后突然醒悟了似的,“梵……你是女婿?”
沈舒元心底懊恼的骂了两声,赶紧打开门。
夜家的佣人在后院,都被沈舒元叫进来急急忙忙的做午饭。
但是没一会儿,佣人小心翼翼的来客厅,拿眼看了看沈舒元,不知道该不该说的样子。
沈舒元见了,心里窝火。
她之前去过梵家,人家的佣人可是个个做事有方、行事无声,有条有理的,自己家的怎么就个个畏畏缩缩,跟夜凉一个怂样子!
不过,她脸上是自认为非常和蔼温柔的笑,问:“怎么了呀?”
佣人这才敢道:“夫人,这周的食材还没采购……”
那意思,就是来了客人,做菜是可以做出来,但是肯定没什么排面。
沈舒元点了头,一挥手,“那就赶紧叫两个人出去买去,又不远,时间还够的。”
佣人声音变小了,“您这个月一直都没支费用……”
这下沈舒元都要爆炸了,怎么到处都要钱?
家里的公司上周刚关了两个部门,‘九纪元’给了夜凉,就只剩夜树韫亲自经营的总部,上月根本没见什么钱。
夜凉的彩礼她都拿去填补公司了,加上买了辆车,两件奢侈品,根本不够用!
那边沈舒元说给夜树韫打个电话转钱的时候,梵萧政侧首看了看夜凉。
夜凉不明所以,手里已经多了一张卡。
“什么?”
“不多,你跟着去,想吃什么就买什么。”
男人的真正意义,当然不是让她去买菜,不过是想跟沈舒元简单聊聊。
但是夜凉看来,他这是又给她长脸了,试问不把妻子当一回事的话,他怎会直接给卡?还当着沈舒元的面。退一步讲,他可以直接给沈舒元。
偏偏,他要经过她的手,意义就不一样了。
跟着佣人买菜这事夜凉经常做,没什么难的。
她采购有条理,所以很快,买完东西,看了看跟自己出来的宋阿姨和小柳,“再去商场走一圈吧。”
宋阿姨赶忙摆手:“不行啊,夫人等急了该。”
晚回去后果很严重。
夜凉笑了笑,“不耽误做饭,盛春会把菜带回去,我们逛会儿。”
宋阿姨还想劝,小柳毕竟年轻,雀跃的挽着夜凉,“哎呀宋姨,你没看出来咱们凉凉现在比夫人厉害么?咱们回去吃现成的都行!”
“就你精!”夜凉敲了小柳一下。
她在夜家的时候,跟佣人交流也不多,但宋阿姨和小柳是最照顾她的。
她发烧昏死过去,是她们俩偷偷照顾她;有好菜也总是会一边做一边偷偷留一小份藏在流理台下给她;冬天发了月薪,她俩也曾凑钱给她买棉衣。
三人在商场转了小一圈,宋阿姨和小柳两手都拎得差不多了。
“贵不贵啊?”两人都不知道价格,全是夜凉刷卡的。
她淡笑,“不贵,均价三五十吧。”
宋阿姨感慨的环视了一圈,“那这商场真是人性化,平民价呢!”
夜凉点头,“嗯,梵家的商场。”
三个还吃了甜点,这才走出商场。
“过段时间,你们的工钱可能发不下来,到时候实在不行可以找我,或者舍得的话,这些衣服挂咸鱼卖去!”她半开玩笑的口吻。
那时候宋姨和小柳以为她就是一说,谁知道,过几个月,夜家真的濒临倒闭?也更没想到,这衣服一件抵他们半辈子收入?
“司机送菜回去了,咱们赶紧去地铁站。”走路得十几分钟。
但夜凉浅笑颔首。
盛春的车刚好徐徐的开过来,然后给开车门,“太太!”
宋阿姨和小柳一时间没动。
要知道,虽然这一件事看起来细小,却足以见得豪门风范,轮椅上的那位完全可以不再专门派司机来接的。
然而,不仅专门派一趟,而且时间拿捏精准。
“好人有好报,真欣慰!”上车后,宋阿姨眼睛都有些湿了。
明明是大小姐身份,却在夜家受够狗一样的待遇,总算熬出头了!
“盛春,麻烦再茱萸街停一下,她们放东西。”这些东西带回去,会惹人眼红的。
盛春:“好的太太!”
宋阿姨脸上满是笑,她是真爱听这司机喊凉凉‘太太’。
快到夜家所在的东方新城时,夜凉随口问了句:“简一考上艺校了吗?”
宋简一,宋姨的女儿。
宋阿姨愣了一下,没想到她还记着这事,然后开心点头,“考上了!”
小柳插话:“而且是文化分超了好几百!所以宋姨正苦钱呢,不然交不上费用。”
宋姨杵了杵小柳没让多说。
夜凉当时也没多问了。
车子停在外头,他们走进去。
客厅里比之前多了个夜爽。
夜爽应该是外面过夜回来的,衣服换过了,但妆还在,精致的补过,香水味很浓。
“回来了?”梵萧政放下茶盏,目光平静的朝她看来。
但不知怎么,他那双眸子里,她似乎看到了几分阴郁。
是聊了什么不好的话题么?
夜凉看了看沈舒元,也琢磨不出来。
饭桌上。
夜爽看了几个鱼,微皱眉,“这都什么?又是刺又是鳍的,恶心死了!”
沈舒元在桌子下踢了女儿,“鱼很补的!你也多吃。”
夜爽并没见梵萧政对夜凉的态度,所以还把她当家里的下人,作风不改。
但沈舒元不傻,梵萧政这样看起来,到时候她去求一求,说不定能借一大笔帮自家公司喘口气。
男人似乎不在意夜爽的鲁莽行为,只优雅的夹了一筷子鱼给夜凉。
语调舒徐的道:“爱吃鱼的人,通常做事条理清楚,耐得住脾气。”
夜凉顿了顿,夸得太明显,而且太虚,有点承蒙不住。
她在他眼里,就是个小丑娘,不一样的成了他的女人而已,也真是能昧着良心夸。
但是那之后,夜爽安静多了,直到他们离开也没咋呼。
回去的路上,她犯困。
因为今天要回来,昨晚思虑多得没睡好。
“脸上的疤,怎么来的?”冷不丁的,一旁的男人再次问起。
不是第一次了,所以她纳闷的看了他。
难道她走了之后,聊的就是她。
没错,她走了之后,梵萧政跟沈舒元聊的,就是她从小到大的一些事。
知道这一点,她心头忽然有些闷,他这是想了解她么?
明明可以去让人查,但他选的方式又一次出乎她的预料,他选择从家人那儿了解。
如果,那真的是她的家人,就好了。
夜凉笑了笑,“那姨妈应该跟你说了的,小时候自己笨,摔了又烫了,就这样了。”
“你是孩子,孩子都笨。家里不是有大人么?”他目光深浓。
她接不上话。
这么十多年,不曾有人关心她。
心头忽然闷得酸疼,伸手想开车窗透透气。
“冷。”在她指尖刚动的时候,男人便低声提醒,也是阻止她的意图。
夜凉只好坐了回去,片刻,才低低的道:“你,不用对我这么好的。”
男人不言。
她扯出勉强的笑,故作玩笑,“不一直要离婚的么?突然关心,肯定没好心!”
结果,那双眸子沉出一片浓稠,浓得她不敢多看。
可是她没玩笑,顶多一年吧,与其等他痊愈变得完美,等到她自惭形秽,不如做完自己事,主动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