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元元大怒,脚下的步子挪了挪,把沈宝儿挡得更结实些,喝问沈老太道:“奶奶想卖谁?”
“奶奶怕不是忘了,我跟夫君从家里搬出来住的时候,就已经把事情说得很清楚,宝儿和正则以后跟着我和夫君过,他们的事情,自然有我和夫君做主。”
“这才搬出来几天,奶奶就把当时说的话忘了不成?”
“奶奶忘了没关系,大可以回家去问问,我相信老沈家总有记着这件事的人。”
“毕竟为了五叔读书考功名,爷爷当时是死活不同意给我们分家,就是怕名声不好,让人觉得老沈家苛待亲孙子,影响五叔读书。”
沈老太闻言,憋得脸色通红,像是被掐住了颈脖的鸡,张了张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顾元元说:“如果老沈家的人,不把当初说的当回事,那就趁早分家。”
“正好现在里正和这么多村民在场,就让大家给我们做个见证。”
要是能分家,他们老沈家早就把沈正凌这个刺头分出去了,哪里还用等到现在?
沈正凌要是老沈家被分出去,会影响沈长荣读书啊!
当个老沈家昧下沈长盛抵扣兵役银子的时候,是真没想到沈正凌这么能闹的。
要是知道的话,只怕沈全福和沈老太两人都会重新考虑一下,这么做值不值。
毕竟,以他们父子两个打猎的本事,要是沈长盛不去服兵役,这几年留在家里,光是父子俩打猎的收益,也比那份抵扣兵役名额的银子多。
只不过是当时一眼看到三十两银子,觉得是笔从没见过的巨款,脑子一热,就把沈长盛推出去送死了。
结果,就因为这个决定,沈正凌差点没把老沈家的屋顶都掀了,还差点把两个老的掐死。
旁人提起这件事,都说沈正凌可怜,说虎毒不食子,老沈家两个老的却把亲儿子推出去送死,更是把亲孙子逼疯了……
更要命的是,当时沈老太公开说过,把沈长盛抵扣兵役的那份银子留下来,是为了给沈长荣读书用的。
所以大家都说老沈家两个老的,把心偏到吱咯窝,为了小儿子,把二儿子推出去送死,现在更是连二房留下的几个孩子都容不下!
这事要是闹到镇上,沈长荣就不用读书了。
因为虽说苛扣银子的行为是老沈家两个老的做下的,但沈长荣能够心安理得的用兄长的买命银子读书,可见就不是有品德的人!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当是是由沈全寿出面,用沈宝儿和沈正则两个小孩子做筹码,和沈正凌谈条件,让他们留在老沈家的,和老沈家保持表面和睦的关系。
这样,在外人看来,服兵役一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不好说,但是老沈家却悉心照料着二房几个孩子,这事儿就遮掩过去一半。
至于另一半遮掩不过去的也无所谓。
这世上的人大多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没有切身利益,谁会为几个孩子出头?
再则这事当时闹得再凶,也是在村子里闹的,在场的都是本村人,当时沈全寿还是村正,直接就下了封口令,不许让村里人把这事往外传。
沈全寿说的是:“这事关系到我们整个灵湖村的名声,大家也不想走出去被人指指点点吧?”
“再说了,若仅仅只是被人指指点点,那还是小事。”
“我就是怕我们村子的名声,因为今天这件小事受到影响,到时候外村的人觉得我们村的风气不好,觉得我们村的人刻薄、凶残,不肯跟我们村结亲,这才是大麻烦。”
这句话简直一下子点中村民的死穴。
沈全寿没说错啊,确实这个时代对名声十分看重,要是哪个村子里的风气差一点,结亲就十分困难。
加上当时沈正凌才十五岁,沈宝儿和沈正则还小,当年的事儿就这么糊弄过去了。
要是不给东西就把沈正凌分出去单过,当年的事估计又要让人拿出来说嘴,说老沈家欺负二房,可要是分东西给沈正凌,沈老太一个子儿都不舍得给。
何况沈正凌没分出去,有没分出去的好处,这些年老沈家吃的肉菜,基本都是沈正凌打猎拿回来的猎物。
坏就坏在给沈正凌说了顾元元这个媳妇!
自从顾元元进门之后,老沈家的日子就一天没顺过,简直各种倒霉。
沈老太想到这里,气得骂道:“老沈家这是做了什么孽,才娶了你这么个搅家精进门?”
“进门不说孝敬侍候我这个奶奶,还撺唆着要分家……”
“你问问谁家里,是刚进门的孙媳妇就闹着要分家的。”
顾元元一点情面不留,直接道:“那谁家里也没有,为了几两银子,就把自己亲儿子推出去送死的啊。”
沈老太气得倒仰,骂道:“你个小贱蹄子,丧门星!”
“老沈家就是自从娶了你这个丧门星进门之后,日子才越过越差的。”
顾元元轻蔑说道:“奶奶你说错了,老沈家的日子之所以越过越差,是因为缺德事做多了。”
“正义虽然会迟到,但从不会缺席。”
她笑:“我知道这句话奶奶听不懂,还是换句奶奶能听懂的吧。”
“简单的说,就是老沈家之前缺德事做多了,现在报应来了。”
沈老太气得心肝脾肺肾都疼,指着顾元元哆哆嗦嗦道:“我要让族里开祠堂,我们老沈家要休了你!”
顾元元微微眯起眼睛,道:“很好,我也是这么想的。”
“今天这事,就算奶奶不找族里,我也是要找族里的。”
“女子名声何其重要?”
“我们家宝儿的清白名声,可由不得任何人败坏了!”
“奶奶红口白牙,当着里正和村人的面就敢污蔑人,族里今天必须给我一个交待。”
沈老太不可置信:“你个小贱蹄子,我还骂不得沈宝儿那个赔钱货两句?”
顾元元面无表情:“骂不得,更污蔑不得!”
“族里今天要是不给我们一个交待,我明天就去县衙为宝儿讨公道!”
沈老太慌了,色厉内荏道:“你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