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风细细吹拂着,哈哈拿毛茸茸的大尾巴在空中划圈,姜池睇着她弯了弯眉眼。
她这会儿才反应过来,问他:“你说的什么?地方?”
趁他串鱼饵的空隙,哈哈又坐回两人中间,姜池没搭理它,只说:“钓矶县有听说过吗?”
“当然听过……”
钓矶县是逍城一个远郊区县,纵然她没去过,但终归是逍城人,没有不知道的理。
“嗯,就是那儿。”姜池抛竿,继续说,“我小时候住在那儿好些年,比这里还要漂亮。”
庄曼侬头一次知道这事儿,黛眉微挑,恍悟道:“原来如此。”
“嗯?”
“是不是钓矶县的人都很会钓鱼呐?”她笑吟吟问。
姜池轻笑,笑声按捺在喉间,闷闷的又低低的,有些好听。
“‘以名取人’也是不可行的,”他说,“我会钓鱼其实是因为我外公,他是钓矶县最会钓鱼的人,我小时候总跟他去钓鱼,自然而然的就会了。”
像是验证他这话,话音才落鱼线就被咬拽两下,他提竿。这回上钩的是条小鱼,他把它从鱼钩上解救下来后又重新放回湖里。
结合他方才的话和举动,庄曼侬再看他时简直自带星星眼,清炯炯的双眸忽闪忽闪的:“你外公好厉害啊。”
在她心目中,姜池的外公俨然成了立在钓矶上垂钓的遗世老翁。
又想,“羡风”与“慕月”两个名字恐怕就是老人家钓鱼钓出来的,因此也自然而然地有了江上清风与山间明月的感觉。
“他当然厉害。”姜池低喃,尔后别有深意地望着她,“你会很?喜欢他的。”
口吻极其肯定,好似他料到了什么?。
庄曼侬后知后觉地睁圆杏眸,湖风虽吹着,脸蛋却带着热意,问他:“去钓矶县的话就会见到你外公吗?”
“嗯。”姜池转了转鱼竿,怕她后悔似的绷着唇说,“你答应了。”
她语塞片刻,小声反驳:“我又没说要反悔……”
被戳穿心思的姜池难堪低咳声,第一次得了空竿,再串鱼饵时他询问:“C.Lab还有两单生意,我大概会忙到国庆结束,你那时候会有空吗?”
头一次听他说忙,庄曼侬不禁好笑,调侃他:“所以忙到来这儿钓鱼?”
姜池:“……”
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庄小姐收敛好笑意,正经答他:“国庆结束后几天是容容生日,之?后大概就有空了吧?”
“大概?”
她半侧着身子,此时又垂头揉哈哈:“这得看我爸妈准不准我去。”
姜池仿佛从她语气中听出委屈来,看她低头揉哈哈脑袋,没忍住,伸出左手以同样的手法?揉了揉她脑袋。
庄曼侬从脑袋僵到脖颈,再从脖颈僵去手上,停下动作,听他说:“到时候我会登门拜访叔叔阿姨,我和他们讲这事。”
“嗯……”她声音有些飘忽,待姜池收回手,她也转正身子,安静坐在马扎上吹风。
殊不知姜池也没好到哪儿去,收回去的手无处安放,虚虚握拳放在膝上,等凉风往里灌。
良久,姜池又钓起一条鱼,丢进鱼桶后再串饵,庄曼侬瞧着他熟练的动作,眼底蓦地惊起波澜。
“喂,你刚才是不是没洗手就揉我头了?”
“……”被发现了。
***
临近正午,高女士总算跟姜女士挎着小果篮原路返回,身旁还跟着两位在果园偶遇到的太太。
回到落云湖湖畔,那两位太太各自叫停了自家丈夫,其中一位颇为无奈地抱怨:“我今天本来约好去做头发的,结果他想来钓鱼,还得靠我给林女士打电话。唉,我爸七十好几的人了也没像他那么爱钓鱼。”
姜女士:“……”
另一位短发太太附和:“可不是,我家那位成天想着四处钓鱼,到头来还说我牌瘾大。”
“得,一走近就听你编排我。”提着鱼桶过来的中年男人朗笑,跟其他几位女士问好,然后转头问另一位赶来的先生,“老祝钓了多少?”
“不多不少,正好六条。”祝先生有意把鱼桶放到众人能看清的地方,桶里的鱼都挺肥。
中年男人也是爱攀比的,前?边问话的苏先生不再言语,因为他只钓到五条。
“好了好了,年纪一大把了还爱显摆,像什么?话。”祝太太口里这样说着,脸上的笑容却越发灿烂。
其实,她也在不自觉地显摆。
高妙素来心思敏感,在这样的情境下不免想起些旧传闻来。
十年前她刚认识姜女士那会儿,对方才从HK回逍城不久,旗袍美人无疑成了一些太太茶余饭后的闲谈焦点。她也是那时候才知道对方离异多年有个儿子的,至于姜女士之?前?那位先生,也有不少人提过,不过都顾着什么?没多说,只知道郎才女貌,曾经是极恩爱的一对。
这时看祝先生与祝太太的互动,她也想起了老庄,也因此想到了那些旧传闻,猜测起姜女士此时的心思……
她不着痕迹地打量眼姜女士,见她面上仍然堆着浅笑,不由得也笑上声。
好像是她多心了。
高妙轻碰了碰她手背,道:“走吧,看看两个孩子钓了多少。”
姜女士笑着应下。
听她这么?说,其他人也往湖边看去,苏先生当即又是一声朗笑:“原来是两个小孩儿,刚才坐得远没看清,难怪我听见风里有说话声,也是,年轻人不懂钓鱼,哪知道说话会惊了鱼。”
他说完就被自家太太拧了下胳膊,苏太太笑:“他这人最不会说话的,别见怪。”
姜女士淡笑:“哪儿的话。”
湖岸边的小马扎上,庄曼侬听见高女士唤她,回过头,见两位妈妈边上多了好些人,暗暗庆幸还好她没跟去。
姜池三两下收好鱼竿,在她的配合下给哈哈套上小书包,哈哈委屈的像个上幼儿园的孩子,嗷呜两声,在姜池松开它后原地转起圈,直至狗链被庄曼侬牵起来才停下。
“哈哈真乖。”
听她一本正经地夸着狗狗,姜池无声笑出右侧唇畔的笑涡,两手分别拎起鱼桶和小马扎往几位大人们那端去。
两人都是那种看上去瘦且高挑的人,并肩走来,身后是斑斓的秋山与碧湖,画面养眼至极,而那条不知道在威风什么?的哈士奇走在他们前边也是意外的和谐。
高女士看着露出个欣慰的笑,姜女士压低声凑近她问:“我儿子配侬侬还不错吧?”
可不是还不错?高女士挂着笑睨她眼。
“怎么样,钓了多少?”姜女士等人走近,开口就问这事。
姜池整个早上都跟庄曼侬说着话,哪儿知道钓了多少?再者,往常他和外公钓鱼她从来不问钓了多少,怎么偏在今天问起。
“忘数了。”他掂了掂桶,低头看上眼,“挺沉的,七八条吧。”
“年轻人,水可比鱼沉。”苏先生笑着凑近,他这总往人桶里看的毛病老是改不了,奈何这次才看几秒就撤回脑袋,干笑两声退到夫人边上。
咳,年轻人就是精力旺盛啊。
祝先生见状,也挑高眉往姜池桶里看,收回眼后吹起口哨。
哪儿止七八条,少说也得有十条吧?
高女士忍笑忍得厉害,开口催促:“走吧走吧,肚子早该饿了。”
因为两位好面子的先生莫名其妙就被晚辈拂了颜面,没再打算继续同行,进了园子后就和他们分道而行,等不见人影时高女士才算笑出声,姜女士难得地也跟着笑。
庄曼侬和姜池只疑惑看她们眼,高女士留意到两人如出一辙的眼神,笑道:“没想到阿池还是个钓鱼高手。”
“阿姨说笑了。”
“他啊,从小就跟我爸当钓叟,以前还学姜太公拿直钩钓过鱼。”
三人走在前面有说有笑,姜池发觉身边的人落下后回头看。
她正使劲拽着一个劲儿想往前?的哈哈,哈哈则兴奋地看着太湖石后通体雪白的猫咪,喉头发出一串呼噜噜的凶狠声。
他放下手上的东西,往她身边去:“我来吧。”
庄曼侬点头,他接过狗链时手触碰到她的,带来阵酥麻感,这阵酥麻感还没过去哈哈就没了那股凶劲儿,反而摆出奶气。
那条脱险后小猫四肢一软,往草地上一倒,庄曼侬伸手撸撸它肚皮:“你心也太大了点,居然还不跑。”
“喵——”小猫委屈叫声。
“喵——”她安慰它,温温软软的。
旁边被制服的哈哈颈间狗绳一紧,呜咽声,罪魁祸首姜池忙松了松。
嗯,第二次听见了。
***
林园一行后,庄曼侬再来书店时何冬容整个人都腼腆起来,她满头黑线。
“你在害羞什么?啊?明明电话里还好好儿的。”
“哎哟。”何冬容硬生生把一个语气词说出百转千回的语调,捂住脸只露出眼,“这不一样啦。”
庄曼侬咯吱咯吱她手背:“那我妈妈请你去家里吃饭怎么办?”
果然不该问,何冬容听完连露出眼睛的指缝都合紧。
“好啦好啦,给你时间慢慢适应。”
安抚她两句,门口的风铃便响起来,店里进来个穿棒球服、戴棒球帽却搭着墨镜和口罩的男人,他正往柜台这边看来。
庄曼侬对上这人,眨巴两下眼,没等到他开口,问:“请问有什么?需要吗?”
那人忙摇摇头,径自钻到书架间,何冬容这下正常不少,凑近她汇报:“这位奇奇怪怪的先生昨天就有来诶,坐在角落看了整天书。”
“嘘,万一人家只是长痘痘呢?”
“好喔。”
不会儿,那位棒球帽男人又出来,捧着本拆封可阅的书坐到书店角落,然后……戴着墨镜看书。
算了,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还有人喜欢听人学猫叫呢……
作者有话要说:祝大噶2019年早日暴富!
谢谢陪我到这章的读者小可爱鸭!
这章过渡加引出钓矶县和外公,下章大概就可以时光飞跃了吧!钓矶县这个名字我想到头铁。/捂脸
虽然我们校历上是19号放假,但是我9号就考完试,等我考完就努力恢复日更(:з」∠)_争取早日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