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的阵仗看着能把人扑倒,何冬容怕它撞到庄曼侬,长臂圈住后者给她当支柱。
出乎意料的是,看似莽撞的哈哈跑来楼梯底下就停住步子,仰着脸冲楼梯上两人吐舌,乖巧又可爱,才没有个别二哈的凶相。
庄曼侬几步下去,它又围着她转了几圈儿,好像很喜欢她。她家里从未养过小动物,却不妨碍她喜欢别人家的宠物,这会儿蹲下撸起哈哈的毛,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哈哈:“嗷呜。”
庄曼侬:“……”
是了,她为什么会和一条狗对话呢?
她无言起身,牵着哈哈过去孟玖那边,问:“姜池呢?”
孟玖用力假咳几声,装作嗓子难受找到水杯牛饮一口才说:“好像进去选书了,我没注意,只帮他看着狗。”
“喔。”她应声。
虽然阿玖哥奇奇怪怪,倒也没必要骗她,她想着带哈哈坐去休息区,何冬容已经在那里抠起手指头,定定盯着手?机屏幕。
她无奈叹气,取出手机给庄景伊发了条短信:「你?待会儿不可以凶容容,她刚刚可是被你?那通电话吓哭了。」
这话听上去有点夸张,但勉强也算是庄景伊吓哭了她吧……
同一时间,庄景伊正黑着脸从离书店最近的停车场出来,走出电梯,不悦地松了松领带,随即听见手?机传出的短促铃响声。
他这会儿本没有心思?看什么短信,可这个特殊铃声是专程设给庄曼侬的,他从来不会错过妹妹的消息。
庄景伊调出短信,看着手?机上短短两行字眉心越发拧巴。
什么叫吓哭了她?他刚才有那么凶吗?分明始终在克制。
尽管这么想着,他还是多了些心虚,往书店赶的步子也越快,甚至在过马路时也遵循两点之间直线最短的原理选择了斜穿。
总算走至书店拐角处,他却蓦然停下步伐。
见?到个挺熟的人。
姜池也瞧见了庄景伊,面上冷硬的线条尴尬地柔和两分。
“庄总。”他朝庄景伊颔首,淡淡问好。
庄景伊忽然不知道该叫他什么好,只与他颔首,边扫了眼墙边另一个丧气的男人,动了动心思?,当即从眼前这情景中联想到什么,看向那人的眼神也不善起来。
余元在被姜池挫了番锐气后又让一个西装革履的精英男用同样的眼神凌迟,气不过:“不是,你?又是谁?我就偷看下我女神招谁惹谁了?”
“女神?”庄景伊拧眉。
“是,还不准人有个幸运女神、缪斯女神什么的?”余元说着,又憋屈起来。
他也没想着干嘛,不就是二十多年来头一次这么魂不守舍地惦记一个姑娘么,就连想多看两眼也只敢偷偷来,哪成想拦路虎一个接一个的。
好吧,谁让人家是男朋友,他脸皮也没厚到那程度。
偏生这人严肃得很,他一看这种人就想犟,几犟之下他莫名其妙的还是处于下风,才发现这人外表温文?儒雅,生气起来光一个眼神就冻死人。
这下嘴也不犟了,哪料转角处又来了个人,又是一上来就面色不善。
他急了,开?口便是呛庄景伊的话,在他抬出“幸运女神”和“缪斯女神”的由头后庄景伊冷笑一声,正色回敬他。
肚子里有墨水的人说话就是不一样,余元听啊听,听出来这个西装男人是他女神哥哥的事,又认命地听啊听,发现重点……
“不是,兄弟,你?这些话你?旁边那位兄弟刚刚都说过了。”
气氛凝滞一秒,庄景伊打住,转眼看姜池,深深的一眼。
姜池低眉,眉梢竟升起些笑意:“我说过,我会保护好她的。”
之前在C.Lab两人谈过一次话,庄景伊这时听完他的话心情奇异地平静下来,连同何冬容带给他的那份焦躁也消失殆尽,沉默会儿说:“进去吧。”
姜池听然,跟着未来大舅子朝书店门口那盆向日葵方向去。
留余元一个人蹲在墙角画圈圈丧气。
***
书店休息区内,庄曼侬又一次往书架那边看去,依旧没见?姜池出来。
什么书要他选这么久?
她正琢磨着,哈哈从垃圾桶里叼了个柠檬茶罐出来,尖而锋利的牙把易拉罐咬得变形,发出阵难听的声音,然后乐颠颠跑来她这边。
“哈哈松口。”她弓腰训话。
哈哈一遍没听明白,她又摸着它脑袋说两遍,哈哈大约是听懂了,口一松,变形的柠檬茶罐就砸在地上。
伴着“乓”的一声儿,风铃也叮铃起来,她还没起腰又听何冬容没出息地嘤了声。
她抬头,果?然是庄景伊进了店。
唔,等等……她没看错的话,后面那人应该是那个传闻中正在选书的姜池?
孟玖适时尬咳一声。
何冬容仿佛变成只被揪住命运的后颈皮的猫,跟面露和善笑容的庄景伊“出去聊聊”,也不知道是去了哪儿……
或许不是她该管的事,庄曼侬轻点点头,转回脸看姜池,他刚把那个易拉罐的尸身重新送回垃圾桶。
“抱歉,哈哈给你?添麻烦了。”
哈哈发出不满的声音,庄曼侬没在意,问他:“你?刚才去哪儿了,怎么会和我哥一起来?”
姜池想了想:“听路二叔说他最近新钻研出了一道菜,想去试试吗?”
答非所问,必有蹊跷。
但她回绝的理由并不是这个:“我早上答应妈妈要回去吃饭的。”
高女士是典型的进得厨房、出得厅堂的女人,每个月都会亲自下几次厨,一般特意嘱咐都是她要下厨的意思。
“那改天再去?”姜池似是询问。
“好。”她撸着哈哈狗头问他,“你?好像做饭也很拿手?是和路二叔学的么?”
姜池笑:“怎么像是在相亲?”
庄曼侬:“……”
他这才正经,乖顺答她:“不是和路二叔,是大学时在师父那儿学木工一并学会的。”
那时候不经常住学校,而是自己租房住,学木工消耗体力大,每天胃口都很大,经常半夜饿,后来干脆跟着华昇妈妈学做饭,晚上也能做些宵夜吃。
说到这儿,他解释:“噢,忘了告诉你?,我师父是华昇爷爷。”
“我知道啊。”她洋洋得意。
“嗯?”
庄曼侬回想起那次贺彦西的乌龙事,笑:“你?明天问问贺先生?”
姜池虽懵,但还是未经寻思地应下,顿了会儿便开?始问她喜欢吃些什么,他想,他或许还能再精进下厨艺,毕竟他们家很注重她的饮食健康。
***
任性的姜总说下班就下班,任性的庄老板也是如此,丢下孟玖,自己跟姜池去了停车场。
姜池今天换了辆车,后座空间大许多,方便乘一只拥有自由灵魂的哈士奇。
哈哈一上车就在后排咬布偶,庄曼侬在车下笑,调侃道:“姜师傅有很多车嘛。”
顶着朴素的木匠身份,背地里还是个有钱人呢。
姜池替她拉开?车门,笑意冁然:“不及庄小姐。”
她脸红了红,没回他话径自坐上车。他轻车熟路地送她回了月眠湾。
车停在路边,哈哈忧郁而深沉地看着窗外景致,庄曼侬解在安全带时又问他一遍:“真的不要进去么?”
他点头轻嗯,他今天仍然什么都没准备,甚至还有只哈哈在。
“那,明天见??”她尾音带着些不确信。
“明天见?。”他替她肯定。
下车后,她又跟哈哈挥别,一如往常那样看着姜池开?车离开?才推门进院,路过那些仍被包着脑袋的向日葵,开?门进屋。
玄关处摆着双没收进柜子的皮鞋,款式很适合年轻人,显然不是爸爸的,至于庄景伊,他还在外面跟何冬容聊聊……
果?然,下一刻她便听见爸爸和靳骁的说话声。
庄曼侬换好鞋,到客厅与人打招呼,靳骁还和平常一样,就像是忘了她在医院和他说的话。
她有些不自在,招呼完人就跑去厨房,只听身后爸爸略带歉意地和靳骁说:“侬侬最近总没头没脑的。”
“诶?回来啦?”厨房里切灯笼辣椒的高女士拖长尾音问她。
“嗯。”她洗洗手?,“我帮你。”
虽然她从不染指厨房烟火,但动动刀子洗洗菜这种事还是会的,她替高女士打下手?,看她如何炒菜做饭,脑子里想的却是姜池那么个大男人站在厨房学手?艺的场景。
高女士无意瞥见她笑,已经没了大惊小怪的心思?,要知道连阿佩都和她说侬侬最近越来越爱笑了。
菜品一道道端上桌,高女士忽然皱眉:“景伊怎么还没回来?”
庄曼侬拦住她要打电话的动作:“哥哥和容容在一起。”
高女士默然片刻,恍然大悟什么,没再多问上桌吃饭。
靳骁自然也留下吃饭,用餐中途手?机响了阵,他看眼后挂断。
“骚扰电话?”高女士问他。
“嗯。”他没否认,继续添菜到碗里。
以往他要是吃到高女士下厨做的饭菜都会笑着夸道一番,可今天没有,整顿晚餐都静谧得不同往日,庄咏归与高妙当然觉察得出异样,这静谧的源泉就在两个年轻人身上。
他们不便提起什么,直到饭毕,靳骁忽然开口:“侬侬介意再跟我谈谈吗?”
众人还没下餐桌,听闻这话面色各异,庄曼侬思?裁两秒点点头。
两人出去花园,绕过向日葵拐向花房,花房外种有几丛茉莉,这时节正香。
见?靳骁有意进花房,庄曼侬出言:“就坐在花房外好吗?”
花房内或许会很压抑。
靳骁点头。
木椽花房外左侧檐下有一架秋千沙发,右侧檐下则是相对而设的长凳,两人面对面坐下,打开?檐下的灯。
靳骁问她:“你?和那人在一起了?”他昨天在窗户前看见?那人送她回来。
“嗯。”
良久无言,再开?口时他说:“在医院里,有句话我一直没问出口。”
他那时几度纠结,终于打算开?口问她时却遇到位相识的医生招呼他,他竟然逃避似的跟着那人离开。
后来,他在院长办公室外看见?了草坪上的一幕,那个男人怀里的金色向日葵险些晃瞎了他的眼,他可真讨厌向日葵。
“什么话?”庄曼侬问他。
靳骁垂头,眸光晦涩不明:“想问问你,是不是还记得玻璃球的事?”
“玻璃球……”她蹙眉,她只有一颗玻璃球,印象中那颗黄色内花的玻璃球是和靳骁有些关系。
她神情恍惚,这让靳骁有些不解:“你?不记得?”
“嗯。”
“不记得……”靳骁低声重复句,而后问:“那你为什么会讨厌我?”他说着自嘲一笑,“我一直以为你是因为那件事才讨厌我的。”
庄曼侬抿唇:“我没有讨厌你?!我只是不喜欢你的亲近……”
这和讨厌又有什么差别?
靳骁没说话,天色愈发晦昧,他怀里的手?机又响起来,还是看一眼便挂断。
“对不起,是我太坏了。”她的声音团在茉莉花的花香之中,缥缈得很。
也许不是坏,是无情。
靳骁忽尔低笑声,压着嗓音:“没关系,我好像比侬侬你?还要坏。”
她愣住,他却起了身:“替我和叔叔阿姨说声抱歉,我可能要先回家了。”
他人走到前院,又传来手机铃响,这次他任由它响着没有按断,之后便是铁门的吱呀声,庄曼侬回过神,在天色全暗之前回到客厅。
庄咏归与高妙对视眼,叫她:“侬侬?”
“嗯。”
“阿骁和你?说什么了?”高女士问。
“没说什么。”
她神色自若地摇摇头,高女士又瞧几眼也没发觉不对劲,这才说:“刚才接到你姜阿姨的电话了,邀请我们明天出去玩儿。”
作者有话要说:书里的两天好漫长……(小声逼逼)
我在为侬侬和姜厨师(没错)的蜜月(划掉)旅行做准备了,冲鸭!
▼_▼btw,小靳为什么被我写得像个坏人?
自由灵魂哈哈:嗷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