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比江豆蔻想象中还要难办,怪不得文渊帝会让她过来。
有银子有人,计划书都准备好了,只要按部就班的去干,用不了半个月就能把第一个海盐田试点挖好。
就是这么简单的事情,因为有人贪污,结果就抓了二十五个人来做工。
江豆蔻都不想问他们饭菜吃的是什么,如果真的每人有一两银子一天,即便一天干十个小时也会有人来。
更何况文渊帝说的是一天干四个时辰,也就是八个小时。早上一人两个肉包子,三个大馒头和一碗白米粥,中午和晚上的菜必须有一道肉菜。
这么好的待遇,就为了挖五十亩的海盐田,那些工具制造起来也有麻烦,需要不少银子,可十万两白银怎么着都够了吧?
然而,做工的人都没找齐,让这二十五个人挖五十亩地,还从早上挖到晚上,也不用半个月,就十天,这些人肯定会有过劳死的出现。
作为一个大夫,这让江豆蔻怎么忍?
她想过很多种情况,偏偏是这种最让人头疼的。
要是一般的贪污,文渊帝应该也不会让她过来,现在问题就是江豆蔻不知道这群人有什么底牌,能让文渊帝这么忌惮。
到了县衙,马车还没停稳,江豆蔻就听到一阵妇人的咒骂声:“你们这群当官的!没有王法啊!我的儿子,他才十六,你们就拖他去做工,腿断了不给治,饭也不给吃,草菅人命!黑心的王八羔子!我呸!老天!你开开眼呐!”
撩开布帘,江豆蔻看见县衙台阶之下,一个穿着打补丁衣裳的妇人红着眼睛想冲进衙门,旁边的担架上还有一个脸色苍白的少年,两个男人守着,眼神怜悯的看着那妇人。
一个带刀的捕快不耐烦的再次把妇人推倒,抽出长刀,“你再过来,我就砍了你!”
被推倒在地的妇人咬牙切齿的瞪着他,大叫一声像个疯子一样冲过来:“今天有种你们就在衙门口杀了我们孤儿寡母!”
那捕快没想到一个妇人能有这么大的力气,被推的踉跄了几步,越想越气,真的抬刀向那妇人砍去。
“刘方。”
“是!”
牵着马车的刘方应声过去,步法非常快,还没看清,那个捕快被一脚踹翻在地,哀嚎着半天没爬起来。
差点被砍一刀的妇人腿肚子有点发软,回头盯着他们,“你们是什么人?”
江豆蔻从马车上下来,“监工的。你方才说你的儿子是被抓去做工摔断了腿?”
“对,你也是当官的?”妇人的脸色有些不好看。
“也不能这么说,我只是来监工的。”江豆蔻看了看担架上的少年,一条腿弯曲的扭着,裤子上血迹斑斑。“我们去客栈看看他的伤。”
提起儿子,妇人有些犹豫:“我们可没钱。”
“没事,工伤不需要给钱。”
听到江豆蔻说不要钱,妇人才迟疑的跟着她离去。
等到后面的捕快去喊人出来,他们早就走了。
现在贸贸然过去恐怕要吃不少的亏,那衙门能这么明目张胆的欺负老百姓,说没人罩着她肯定不信。
既然这么明显了,江豆蔻派人去打听一下应该能知道不少事情,或许问问这对母子都能有意外的收获。
到了一家大客栈,里面有不少外族人,曲梦音紧紧跟着江豆蔻,生怕被丢下。
客栈掌柜看见他们一行人愣了下,“几位这是打哪来的啊?”
绿颦说:“是东安城来的,给开两间上房,十三间中等房,要大的,一间能住四五个人的大房。”
说完拿了一锭金子出来,客栈掌柜喜滋滋的笑道:“哎,几位客官里边请。”
两个店小二拿了木牌负责带他们去房间,还有一个人带他们的马夫去安顿。
那对母子被安顿在一间中等房里,江豆蔻给那个少年把脉,又看了下他的伤口。
“这伤口不像是摔断的,倒像是让人硬生生掰断的。”江豆蔻皱着眉说。
妇人一听这话瞬间红了眼睛,眼泪止不住的流:“他们真的是畜生!”
随他们过来的父子俩于心不忍,“你还是小声点吧,万一让他们听见,你们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
之前妇人以为儿子没有救了,心存死志自然什么都不怕。如今有了希望,再听到这些话,似是想到了什么,只能强压下怒火。
现在这情况,江豆蔻也没多问什么,店小二把热水布帕拿过来后,她先给人治腿,又拿了支板固定。
“这一个多月都不能干重活,要休息十天才能下地。少年人恢复的比较快,一个半月后拆了板子,好好养一年半载会跟以前一样。”
还在抹眼泪的妇人有些激动:“你说什么?我的儿子不会变成跛子?”
“怎么会?没有伤的太久,可以治好的,好好养吧。我给你们付十天的房费,药等会教你怎么换。你们就在客栈住十天,工伤费我会帮你们要回来的。不过,你们要老老实实回答我的问题。”
江豆蔻从进来这个县城就觉得不太对劲,具体是因为什么又说不上来。
那妇人疑惑道:“这位夫人,您想问什么?”
“你们这最大的势力是什么?景海县只是一个小县城,离东安城这么近,县官怎么敢欺压百姓?”
闻言,几个景海县的人沉默了。
最后还是那个妇人满面忧愁的说:“是罗家的盛世赌坊,夫人来自东安城,是否听说过武林门派?那罗家便是这些人最大的一家,盘踞在此七年之久,以前还没这么嚣张,直到五年前将落雁山的刘家堡吞并,杀了上百口人,血流成河,之后连皇上都不放在眼里。那些敢来拿他的官兵,不是跟他同流合污,便是一家老小尸骨无存呐!只要敢反抗,就是死路一条。”
“这么厉害?朝廷就没派人来围剿?”
再怎么样,来几万的士兵都能踏平这里吧?
曲梦音也是连连点头,很显然,跟江豆蔻想到一块去了——让秦辰睿带兵一网打尽岂不是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