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墐一怔,“不是被警方控制住了吗?怎么会死了?”
“被我气死的。”方衣弦抹了一把泪,满眼的狠绝,“我刚刚从医院回来,亲眼看着他断了气。”
司空墐一时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怔了半晌,才问道:“所以你是哭什么?”
她倒不是觉得白嘉林的死有多意外。
司空墐用来推倒他的那些罪名都是切切实实存在的。
成峰地产不可能会为了一个高管去费心力,一般这种情况下都是舍卒保车,所以,白嘉林做假账挪公款,哪一样不够他把牢底坐穿?
白嘉林的父母都年迈了,而且一直生活在农村,也不可能会有人脉把他弄得出来。
他的死是迟早的事情,司空墐只是没料到他会被方衣弦气死,更没料到他死了方衣弦还哭得如此伤心。
她看着方衣弦,一时间还真是不知道这个女人到底在哭什么。
方衣弦说:“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哭什么,或许是等了很久的这一天终于等到了吧?我也不知道,好像没那么高兴……”
她说着说着,眼泪又疯狂的涌出来,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颗连着一颗。
哭着哭着她就俯身倒在了沙发上,头埋在沙发的靠椅里,只看到肩膀不停的抽动,像是喘不过气来。
司空墐在旁边陪着她坐了会儿,犹豫了片刻,她还是走过去坐在方衣弦身边,伸手轻轻拍着她纤瘦的后背。
无论怎样,方衣弦也给她做了几天的晚饭,她不能不管她。
方衣弦哭着哭着不知什么时候把头埋到了司空墐的怀里,司空墐静静坐着也没打扰她。
她想,方衣弦是真的很难过的吧。
明明是在盼着那个人死的。
可那个人,也是她从年少时一路爱过来的人。
他们十几岁就相识了,从青涩的青春一路走过来,如今已是须臾十几载。
她没有经历过什么感情,旁观者无法感同身受,她只是静静的轻抚着方衣弦的后背,像在哄个小孩子。
“你知道白嘉林死之前最后一句话是什么吗?”许久,方衣弦情绪渐渐平静了,她头埋在司空墐的怀里闷闷的问道。
司空墐说不知道。
“他说,真希望人生从头来过,真希望我们从头来过。”
“从头来过,这人生哪里有这么多从头来过?”方衣弦笑了笑,声音在这寂静的夜里,空荡荡的房间中久久回响。
“你一定很好奇,他怎么好好的就会被我气死了呢?”
“其实啊,从发现他出轨的那天起,我就一直在他的饭菜里做手脚了。不是下什么毒药,都是一些补药,只是补多了会心脏不好。他从来都没有发现,没有任何人发现。”
“我跟他的那个孩子走了之后,其实我也怀过孕的,是在他出轨之后。我早就发现他出轨了,早在我从娘家回来撞到他们乱搞的那天。女人的直觉很准的,我早就知道他变心了。”
“凭什么他能变心我就不能变心?凭什么他能找年轻漂亮的小姐我就不能找年轻好看的男人?”
“所以,我也背着他偷偷找男人了。我就是跟那些男人怀了孩子,我骗他说是他的,然后跟他说现在不想要孩子,等过两年再生,然后我就把孩子打了,直到今天,他都以为孩子是他的。”
“我今天去监狱里看他,把我出轨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跟他说了。他补药吃多了,本来心脏就不好,听了这事儿立刻就昏了过去。送到医院的时候,人已经快没气了。”
“还没进手术室,他在手术室门口拉着我说了这句话就没了气。”
“司空墐,我很难过,我们曾经也是一起挤过出租屋吃过泡面的,我们也曾一起骑着电动车淋过暴雨晒过七月的太阳,我们也曾在一起海誓山盟,抱在一起恨不得将对方融进骨血里,我们也曾真真切切的相爱过的啊,怎么就走到如今这一步呢?”
“我有错,可是先错的是他,是他亲手埋葬了我们的爱情。我不会允许一个背叛了我的男人好好活着享受生活。”
司空墐拍在方衣弦后背的手硬生生顿在了半空,好久都落下去。
这叫个什么事?
“他绿了我,我也绿了他,我还害死了他,我是个挺坏的女人对不对?”
司空墐如实点头:“是挺坏的。”
“可是千百年来,死得比他惨的女人多多了。”方衣弦坐直了身体看着司空墐,她一张脸黑的白的红的各种颜色交织着,怎么看都诡异,“凭什么有些东西就是男人的专利,男人做了最多就被骂两句,而女人就该承受千古骂名,就该死?”
这司空墐还真答不上来。
这是千百年来社会日积月累的问题,她才十九岁,她如何回答这种问题?
可是不可否认,这个社会对男人的包容总比对女人的包容大。
司空墐不认同方衣弦的做法,可是作为朋友,她要站在方衣弦这边。
白嘉林背叛,出轨,无数次暴打方衣弦,白家父母也随时随地任意打骂她,司空墐不敢保证,如果她站在方衣弦的角度上,会不会做得比她好。
“先睡一觉吧。接下来你还得给他办葬礼呢。”司空墐只好劝着方衣弦。
方衣弦哭了这么半晌也哭累了,乖乖的点点头。
“先卸妆,不然明天你这脸就看不成了。”司空墐又说道。
方衣弦没有抬杠,又乖乖的去了洗手间。
司空墐趁着这个间隙把自己的卧室收拾出来,然后又抱了被子到沙发上做自己临时的床,那动作熟练得让人心疼……
方衣弦卸了妆出来,她一张脸都哭肿了,揉着眼睛看着司空墐,还不忘吐槽:“你这穆夫人做得,真是我见过的最接地气的总裁夫人了。是不是人家说的,越有本事的人就越低调啊?”
司空墐冷冷瞥了她一眼。
方衣弦继续揉着眼睛无辜道:“每次都让你睡沙发,我还挺过意不去的。”
司空墐:“那你睡沙发?”
“那不行,我睡沙发对腰不好,你年纪还轻,睡沙发有利于身体健康。”
司空墐真想拧起手中的抱枕朝她砸过去。
偏偏方衣弦还一脸懵逼,丝毫没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她站在门口朝司空墐道晚安,想了想,又问道:“司空墐,咱们这算是和好了吧?你不怪我了吧?”
司空墐终于没忍住,一个抱枕直直砸到她头上,“滚去睡觉吧你!”
方衣弦委屈的扁扁嘴,缩着脖子进卧室去睡了。
司空墐懊恼得原地转圈,“我是疯了吧我,居然会心软放这个女人进来!”
转了几个圈之后司空墐才慢慢平复情绪,她深吸了两口气,去洗漱了就熟练的钻进沙发里去睡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