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渺渺僵直着身子,她从未想过,某一天自己挨打了,居然会有人挡在自己面前,而这个人还是比自己小的妹妹,那个沉默寡言胆小如鼠的妹妹……
“我让你胡说八道!”王氏也是急了,举着扫把还想连着陈喜一起打。
之前她这扫把还没落下去,陈渺渺的三妹四妹也冲了过来,跟两个姐姐抱做一团,拼命求王氏放过。
这里闹着这幅德行,上门相亲的女人脸色黑的堪比锅底,从鼻子里重重哼了一声,怒气冲冲提着带来的腊肉走了。
“就你家这个傻子还二两银子?倒贴我二两老娘都不要!”
见那女人走了,王氏更是气急败坏,不管不顾丢了扫把就要拿板凳砸人。
陈渺渺顿时瞳孔紧缩,一把推开了身旁几个小女孩儿,王氏的凳子毫不留情砸在她脑门上。
空气瞬间安静,陈渺渺愣了愣,伸手便摸到了一脑门血。
很好,非常好。
随后陈渺渺便很配合的两眼一番晕了过去,还不忘偷偷告诉哭的撕心裂肺的陈喜。
“去找村长。”
陈喜愣了愣,转头悄悄让三妹陈悦和四妹陈乐去,而后接着抱着陈渺渺哀嚎,然后撕了本就破烂的衣服给陈渺渺包扎伤口。
陈苋是个心眼多的,见状立马往山上跑,去找他爹去了。
屋里的李氏听见外面撕心裂肺的哭喊,瞬间心都紧了,赶忙放下手里的孩子冲进堂屋,便看见陈喜抱着陈渺渺哭天喊地,再一看躺地上的陈渺渺,一脑袋血,整张小脸煞白,已然昏了过去。
李氏只觉得心里一紧,脑子里嗡嗡直响,瞬间一片空白,昏死过去。
隔壁的柯嫂子闻言翻上墙头看了看,不看不打紧,这一看瞬间觉得脑子里的血全往脚底下去了,一瞬间大气儿都不敢喘。
“来人啊!陈壮家的杀人啦!!”
周围的村民立马从四面八方赶了过来,看着屋里倒在地上的陈渺渺和李氏,立马围了过去,将人扶到床上,却不见了王氏的踪影。
王氏平日里随蛮狠,但真给人打出血也是第一次,再看陈渺渺叫都叫不醒了,脸色吓得煞白,被柯嫂子一声“杀人啦”差点没把胆吓破,一股脑逃回自己房间,紧紧把门锁上,不停的求神拜佛。
等陈老三剥开人群看到这一幕,也差点儿没晕过去。
“到底咋回事儿?!”陈老三大声问陈苋。
陈苋刚想说,便感觉到有人扯了扯他的衣摆,低头一看是昏迷中的陈渺渺,嘴唇微启,似乎吐出一个‘卖’字。
鬼使神差的,陈苋张嘴道:“奶想二两银子把姐卖了,姐不愿意,就打了她……”
刚苏醒过来的李氏闻言,瞪大了眼睛泪水哗啦啦往外淌。
她这一辈子侍奉公婆,生儿育女,却受尽虐待,此刻婆婆竟还想卖了她女儿,万般屈辱涌上心头,李氏说出了人生中第一句硬话。
“求村长,给我家分家吧……”
陈老三不忍的动了动嘴,还是没敢开口。却见他媳妇儿钻出了人群,抱着还在吃奶的小女儿,跪在地上,亦是满脸泪花。
“分了吧村长,我婆婆拿家里的女孩儿就不当人看,非打即骂的,渺渺是家里的长女,如今家里病不缺钱,她此刻能卖渺渺,日后就能卖其他几个女儿。”
看到嗷嗷待哺的小女儿,陈老三顿时心里一软。想到媳妇儿生产完,因为生的是女儿,连口白饭都吃不上,生完孩子不到三天就被逼着下地干活,更是因为油水不足,奶水也少,快一岁的孩子如今还是瘦的干干巴巴。
再看看昏迷不醒的陈渺渺,瘦的能看见骨头,头上的血红的扎眼睛。
他不能让自家闺女也走上这条路啊!
陈老三‘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求村长给我家做主,分家吧!”
陈家这些年的变化村长自然都是看在眼里的,自从陈柱死了,王氏一手掌家,每天吃的清汤寡水不说,对待小辈更是非打即骂,如今都快闹出人命来了。
谭河村自来民风淳朴,还从未出过这样离谱的事情,村长一咬牙,“我与陈柱也是兄弟,陈柱临死前曾托我帮他照看家里,如今他媳妇儿不成器,我便替他做了这个主,分家吧。”
门外缓过来一些的王氏闻言,立马不管不顾冲进屋里,“不分!这是我家,老娘说不分就不分!”
话被突然打断,村长面色极差,“王氏,你不慈,如今闹出这样的大事,还不分家。若是渺渺有个三长两短,我就送你这个杀人犯去见官!”
王氏闻言看了眼陈渺渺,顿时有些心虚,可这家她坚决不能分。老四是个只出不进的,老二又爱偷奸耍滑,可要她分了跟陈老三这个老实没出息的,她也不甘心。
所以这家,绝不能分!
王氏大哭着坐在地上捶地搓腿,“不分不分,老头子啊,你死的早,可见你这大儿媳妇儿和老三儿子是如何磋磨我的,可见你这村长兄弟是如何欺负我的,可怜我一个妇道人家,孤寡无依啊……”
众人看王氏如此,皆面面相觑。却不想昏倒的陈渺渺突然睁开了眼,目不转睛看着正前方,伸出手去,幽幽开口。
“爹,你来接我了……”
门外一阵寒风吹过,众人突然觉得背后一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