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大病一场,陈渺渺隐约成了这个家的主心骨,越来越成熟稳重,也越来越不苟言笑,这都是因为她没本事。
李氏一面心痛自责,一面竖起耳朵听外边的动静,
陈渺渺感觉她和李氏之间的相处很怪异,可现下事多繁杂,她确实也顾不上李氏是什么想法,只是起身锁了门,转进厨房做起早餐来。
那一大家子现在忙着报团取暖,谁也顾不上她。
她方做了一会儿,就看见门口有个挂着鼻涕的五六岁的男孩儿眼巴巴看向她,这不是别人,就是陈老三唯一的儿子,陈苋。
见陈渺渺看自己,陈苋赶忙笑了笑,然后迈着小短腿给陈渺渺抱来柴火,“姐,煮啥呢?我想吃。”
没想到陈老三老实巴交的,生的儿子却怪聪明,看样子是像足了她三婶。
“想吃让你娘给你煮呗。”
陈苋嘿嘿一笑,把吹泡泡又吸了回去,“我娘可不敢。你分我吃,我告诉你个事儿。”
陈渺渺向来喜欢跟聪明人打交道,孩子也不例外,便点头同意了。
谁知陈苋竟抛出了个惊天大雷,“二叔和奶说你不好管教,要给你找个凶悍的婆家,让他们收拾你去。姐,什么是婆家啊?”
陈渺渺一张脸当即黑的堪比锅底,原本还想放陈老二一马,看来不把他敲打敲打,自己也别想安生。
“这话你还跟别人说过?”
陈苋赶忙摇头,“娘说只能跟你说。”
原来是她三婶张氏特意提醒来了,陈渺渺算是陈下了她这份好心,把锅里的面给陈苋盛上满满一碗,“给我盯着点奶和二叔,有什么就立马告诉我,以后有你吃不完的好东西,”
陈苋呼噜着面,点头如捣蒜。
安顿好家里,把扛饿的点心交给二妹妹,陈渺渺照常锁上门去镇子上,在岔路口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转身去了梨山书院。只不过这次不是为了她自己,而是为了安承轩。
她承了安承轩的恩,总是该还的。别的她做不了,但是让柳先生收安承轩为徒,陈渺渺觉得自己还是可以努力一下的。
与昨日一样,柳先生在书桌旁看书看得认真。
陈渺渺走了进去,照例找了张桌子,低头写诗。
雨打梨花深闭门,孤负青春,虚负青春。
赏心乐事共谁论,花下销魂,月下销魂。
愁聚眉峰尽日颦,千点啼痕,万点啼痕。
晓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诗毕,陈渺渺低头想了想,在一旁画上了个椅栏而坐的愁思美人,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再回头时,柳先生已经站在一侧,看得入神。
“你这样的文笔气度,着实不像个贫民女子,姑娘可是家道中落,有什么委屈要与老夫说?”
不得不说读书人想象力就是丰富。
陈渺渺搁下笔,“小女子可否求先生一事?”
柳先生捋了捋胡子,“姑娘但说无妨。”
“本也不想要先生为难,只是那安承轩与我有救命之恩,小女子不忍看他为拜师之事苦恼,只能帮着说项说项,若是柳先生全然不愿,也是无碍。”
柳先生低头沉思了会儿,“姑娘还是请回吧。”
话已至此,陈渺渺只得道谢离开。
柳先生不愿意收安承轩为徒,只怕是世家恩怨,不是她一个小女子三言两语就能解决的,来日方长,她再想想其他主意。
陈渺渺很快来到昨天的风雨街,买了两个包子,找到那个小乞丐递了过去。
“谢谢姑娘,谢谢姑娘,姑娘你可真是大善人,菩萨心肠,难怪长的那么漂亮……”
陈渺渺并不吃彩虹屁,只是淡淡看他一眼,“菩萨心肠能叫你做这种事?”
小乞丐一下子就噎得说不出话了,只是大口啃着包子。
“姑娘说的那事我自己办妥了,朱家姑娘高兴的不得了,一大早上就领着丫鬟去梨山书院看人去了。”
小乞丐说着,顿了顿,“那朱家虽有几分钱,但他家姑娘那副尊容,陈秀才真能看得上眼?”
陈老四那个自命清高的肯定是看不上的,所以陈渺渺还有后招,又给小乞丐塞了五十文钱,“你不是最会唱莲花落吗,去许家后墙唱唱梨山书院的梨花和才子,引着她到了书院,和朱家姑娘坐一桌,再指给陈老四看,说她就是朱姑娘。还有五十文,完事还找我拿。”
小乞丐千恩万谢的走了,陈渺渺才往昨天想租的那个铺子走去。
招租广告依旧高高悬起,小铺子空无一人,独有掌柜无精打采趴在桌子上。
见到有人来,那掌柜有气无力抬了抬眼皮,见是陈渺渺,顿时失了兴趣。
“姑娘是喝茶还是吃面啊?”
“掌柜还记得我昨日与你说的事吗?我回去与亲戚一番形容,他很有兴趣,但是人忙走不开,便让我来询个价,若是价钱合适,便先租上一个季度。”
掌柜一听顿时没了好气,让个半大的孩子来不说,竟还只打算租一个季度。
“姑娘莫要闲得逗弄我玩儿,哪有让个孩子出门租铺面的,你那亲戚怕不是做弄人,再说了,一个季度不过三个月,如何租得。”
陈渺渺也不急,慢悠悠坐下了,“掌柜这处是什么情况自己也清楚,就是一个季度我那亲戚都怕赔不过来,也就是试试水而已,若是生意得行,那几年几年的租也是使得得,便是想要买下来,不过也就一句话的事。”
掌柜自然也清楚这个位置有多尴尬,说是正街又卡在角落里,平白高出一米多,总被斜对角那酒楼挡着光景,大多数客人看不到,更懒得多走这两阶楼梯。
“一两银子一月!”刘掌柜咬紧了牙关。
陈渺渺慢悠悠打了九的手势,“九钱。”
刘掌柜眉头一皱,刚想咬牙答应,却见陈渺渺又慢悠悠开口:“九钱一月,不过掌柜的得把家伙事儿一道搭着租,桌椅板凳,锅碗瓢盆一样不能少。”
这不是讹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