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庭舟浅笑不语。
岑十七走到了孟庭舟身边,对着店门口的一群人,道:“都是自家人,堂姐你也不必客气。”
“是啊,是啊,大家都是自家人嘛。”
岑有志笑了起来,声线也大了不少,指了小山抱着的几匹绸缎,道:“十七,这几匹缎子都是你大伯娘精心挑选了送给你的,你拿去做两身衣裳穿穿,也算是我们的赔礼。”
在说最后半句的时候,岑有志的声线突然降低了,也就他们身边几个人能听到。
而因为前头的几句话声音很大,吸引了不少路过的街坊注目:这岑家绸缎庄的周氏,可是出了名的小气,这一次竟会这样大手笔,还当真是稀奇。
那些探究、诧异的异样目光,都扫了过来。
再看看岑家几口面上那透着虚假的笑容,小锦鲤隐隐明白了什么。
怪不得相公邀请了他们几次进屋说话,他们都不肯。
合着是在这儿等着她们呢。
装模作样的送几匹缎子,依照孟庭舟与岑家的关系,是断然不会轻易接受他们的礼物的;
但只要他们这样做了,不管孟庭舟到底收不收,他们是既能借此洗掉岑玉苏闹到里长跟前落下的坏名声,又能在街坊邻居当中给他们家树立一点好印象。
这个大伯,不愧是生意人;
这才是准备只靠着一张嘴,还想收获一箭双雕!
孟庭舟不傻;
他从第二次邀请岑有志喝茶,但对方没有进门时,就起了怀疑了。
如今在看着对方的举动,轻易便将岑有志的意图看穿。
他浅然一笑。
准备客套的拒绝掉。
他的确是不想沾染岑家的任何东西。
却不想小锦鲤比他动作更快,上前一步直接接过了小山手里捧着的几匹料子,笑得极其甜美:“既然这样,那我就多谢大伯和大伯娘了,正好我最近愁着没有衣裳穿,大伯给的这几匹料子,倒是能做几套不错的衣裳了。”
“……”
岑家人顿了顿,有点尴尬的看着孟庭舟。
孟庭舟竟然纵容岑十七竟然收了这批料子了,他的清高呢?
孟庭舟的笑容更灿烂了一些,客气的拱手,大声的道:“既然十七喜欢大伯送来的料子,那便就留下吧,不过这白白拿大伯家的东西,也是不行的,柳哥儿,你去柜里拿点银钱来给大伯家,就按超出市价的两成给。”
岑家人听到这里,心头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好在,他还知道拿钱;
还是超出市价的两成。
甚至,岑家的两个儿子还在心头默默的想到:还是爹爹说得对,这桩生意,岑家亏不了。
但,就在岑家人得意洋洋,以为自己又卖了货,又得了好名声的时候,岑十七却开口道:“相公,此举不妥当呢。”
“怎么了?”
众人全都看了过来。
岑十七笑道:“相公,你糊涂了不是,咱们在这门口说话多引人注目啊,你看那些街坊都看着咱们呢,哎,大家都知道大伯给了我好几匹料子,咱们若是这个时候给大伯拿钱,这知道的懂礼的,晓得这料子是咱大伯和大伯娘送给我的,这换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大伯家故意拿了卖不掉的存货,逼着咱们买,这对大伯家的名誉多不好!”
他不是喜欢面子么?
那她就给足他面子,只不过这面子可不是白白得来的。
得用东西换!
果不其然。
小锦鲤这话一出,岑家人的表情都僵住了。
最后还是岑有志干笑两声,道:“是啊,庭舟你跟大伯也不用客气,都说了这些料子是我跟你大伯娘的心意,你们收着就是了,拿什么钱,拿钱那就见外了,叫外人看见了,也不好。”
“是啊,是啊。”
岑玉林和岑玉云也咬牙切齿的附和着。
这个岑十七,还真的是伶牙俐齿的就把这几匹料子给据为己有,还得叫他们笑着白送。
有点气人哦。
孟庭舟又与岑有志客套了几句,末了,孟庭舟表示感谢:“大伯客气,晚辈也不能无礼,不如改天由晚辈做东,在金玉满堂摆两桌宴席,咱们两家人一起聚一聚吧。”
“那感情好。”岑家人表面客气的回应着。
但心底却还是存疑的。
金玉满堂酒楼,是南诏国最有名的酒楼了,只要是稍微大一些的城镇,都会有它的分店。
在那里吃饭,钱是小事;
主要吃的是品位和排场。
他们家虽然在长治开店一年多了,但,从来还没有去过金玉满堂吃饭,每每路过那里,他们都觉得羡慕得不行;
这次用几匹料子换了这个机会吗,好像也不算太亏。
但最重要的是,这初涉长治商圈的孟庭舟,会有这样的本事么?还能在金玉满堂做东?
怕不是做梦吧?
而,其中,最没皮没脸的岑玉云,也不怕得罪人,开口问了一句:“但,不知道妹夫你准备是哪一日请客?”
“……”
这个问题,问的实在有点尴尬。
但凡是混迹江湖的生意人,都知道这没有确定日期的“改天”,其实就是没有以后,纯属人家的客套之词罢了。
但岑玉云却非要揪个日期出来;
一来是不甘愿岑十七白白得了他家几匹好料子,二来嘛,就是想要打孟庭舟的脸面。
要知道,即便是在长治商会里。
能在金玉满堂说订席面,就能订的上的人,可不足五个。更何况是才到长治县的孟庭舟。
分明就是吹牛!
孟庭舟微顿;
与小锦鲤对望一眼,便道了一句:“明日吧。”
“好,就明日,那二哥就等着十七和妹夫的席面了。”岑玉云倒是毫不客气的应承了,惹得岑有志平白的给了他几个白眼。
这还不容易才拉拢一些关系,叫街坊四邻瞧着他们岑家做事厚道,怎么又搞出这一茬呢。
岑玉云却不以为意。
回家后面对亲爹的指责,他无所谓的耸耸肩:“爹,面子那些东西,做给外人瞧瞧就好了,反正现在街坊四邻也知道咱家平白的给了岑十七几匹好料子,知道咱们对得起她不就行了么?”
“那,你还讹人一顿饭,我们是家是少了你的吃,还是少了你的喝了?”岑有志有点气闷。
他觉得,周氏跟她生的这几个女儿,真的是没有一个省心的。
“爹你怕什么么。”
岑玉云丝毫不急,语气里反而还透着写不屑:“我就是瞧不惯孟庭舟那吹牛的样子,你说说那金玉满堂的席面,是谁也能轻易订得上的么,偏偏他孟庭舟还那么说,我就是想看看,他孟庭舟明儿拿什么东西给我吃。”
不然,他还不这么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