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妥当之后,孟庭舟才带着小锦鲤出了门。
乡下人的宴席,一般都是摆在中午,而妙山村到岑家湾,相距几十里地,他们要在中午之前赶到,还得早些出门才是。
二人先去了孟家老宅,跟孟许氏打了招呼,让她过来帮忙看家。
孟许氏得知孟庭舟是要陪着岑十七会岑家湾,以为他是要回娘家去,当时还想着从家里拿一些东西给带上,不过,被孟庭舟二人给拒绝了,“娘,十七说不用带礼品了。”
“你这孩子,十七丫头年纪小,不懂事,你也跟着不懂事?“孟许氏瞪了孟庭舟一眼,又接着骂道:“再说了,哪有新女婿第一次上丈人家,空着手的呀?”
说着就要去准备了。
“娘,真的不用了。”
小锦鲤也急忙开口劝说。
她今日走岑家湾去,只是为了应约参加岑玉苏与冷乔的订婚宴而已,又不是为了回去看那个为了几两银子就能把她卖给人牙子的赌鬼爹和混子哥哥的。
再说了,就凭着岑有德对岑十七的态度,小锦鲤才不舍得把孟许氏的东西拿去给他们呢。
孟许氏想了想,还是觉得有些不妥当。
最后小锦鲤对她实话实说后,她才打消了这个念头,开口道:“既然你们是去参加订婚宴的,那你们便安心的去,家里我会帮着照应的,待会儿我就让你大哥送我过去。”
“嗯。”
小锦鲤点头。
孟庭尧听说弟弟带着岑十七回岑家湾,当即便开口道:“这里到岑家湾有几十里地呢,不然你们等我一等,我用马车将娘送到西山那边后,你们在坐着马车去吧,这样也好省些脚程。”
孟庭舟沉吟了一下,点头同意了。
他是男人,慢慢走累了些都无所谓,但小丫头若是累了,他心疼。
待到孟庭尧将孟许氏送到西山回来后,孟庭舟才带着小锦鲤上了马车,朝着岑家湾而去。
冷乔是岑家湾村长的儿子;
又是清河镇有名的文武双全的才子。
他的生辰宴家订婚宴,自然是举村同庆的,预备是要开席十八桌,岑家湾的村民以及岑家大伯在生意场上的朋友都在邀请之列。
人们在谈论冷乔优秀的同时,也在感叹,这岑玉苏真是好命;
竟能得冷乔的母亲阚氏相中!
岑玉苏听着外间宾客言语之间的羡慕,也是心花怒放,高兴得不行;只要过了今天,她岑玉苏便是冷乔人尽皆知的未婚妻,能名正言顺的站在他的身侧。
是未来的秀才娘子。
等到下半年,冷乔秋闱考过乡试,她又摇身一变,成为举人娘子!
二房岑有财家里的岑玉娟,也是岑玉苏的堂妹。
她既是岑家湾的村民,又是岑玉苏的正经堂妹,今日也在受邀行列之中。
岑玉娟进门,看着衣着光鲜,一身粉色的岑玉苏,岑玉娟的语气里充满了羡慕:“玉苏姐姐,你今儿真好看,难怪能得阚婶子看中与冷乔哥定亲,真真是好福气呢。”
岑家也就岑玉苏所在的大房家里有点钱,所以岑玉苏一直娇生惯养,平日里对这几个堂妹,也是毫无好感,此刻听到岑玉娟的羡慕,不由得意的哼了一声:“那是。”
岑玉娟满是羡艳;
其实她的心头也喜欢着冷乔,但奈何家世赶不上大伯家,阚氏也没有瞧上她,所以她眼下也真的就只有羡慕的份儿了。
毕竟,她家世赶不上大堂姐,不敢招惹岑玉苏。
只得忍着了。
岑玉苏得意的说完,忽然想起什么。
扭头看着岑玉娟,开口道:“哎,二妹妹,我记着你今年也是十七岁了吧,是不是比岑十七还大一岁呢!”
岑玉娟的表情微微僵硬了一下。
岑家湾的人都知道岑十七是个灾星,这大堂姐把岑十七拿来跟她做比较,到底是要恶心谁呢?
但明知这大堂姐说这话就是想要让她难看的,但她也只能扯出一抹淡笑,回应道:“是的呢,我跟玉苏姐姐同年的,只是我是下半年十月的,姐姐你是三月的,我们都比岑十七大一岁。”
哼,既然要恶心人;
她又怎么会放过她!
岑玉娟的小心思,让岑玉苏轻哼了一声,意有所指的开口道:“是啊,我们都比岑十七大呢,但岑十七都嫁人了,如今我也跟冷乔哥定亲了,倒是让玉娟妹妹你落到了最后呢,哎,对了,我听说岑十七嫁的男人,原本是准备说给你的,是不是啊?”
“……”岑玉娟的表情又僵住了。
对,一开始的时候,孟许氏说要买一个媳妇给孟庭舟冲喜,那黄三姑来岑家说的时候,就是准备说给她的。
毕竟她的家庭条件也不好,家里弟妹又多。
她的爹娘是真的差点儿为了十两银子,把她卖给孟庭舟冲喜了。
但,当她知道要嫁过去是冲喜,而对方是孟庭舟那个远近闻名的病秧子的时候,是哭着嚎着的不甘愿,甚至还以死相逼,说什么也不肯嫁过去。
毕竟当时她心头喜欢的人,是现在的堂姐夫冷乔。
她爹娘没有办法,只好同意,回绝了黄三姑;
当黄三姑离开的时候,她那个贪财的七叔岑有德,却动了撬墙角的心思,他想着养大岑十七不容易,与其让她被家族沉塘淹死,还不如卖给黄三姑。
能得几两银子也是好的。
最后,一番讨价还价之后,黄三姑便以五两银子的价格把岑十七给买走,送到了孟家。
岑玉娟干笑了一声。
心头默默的想到:既然岑玉苏不给她面子,那就别怪她也嘴上不留情了!
想着,她暗示意味十足的道:“是倒是有这么回事,但是,据说这能用来冲喜的命格,都是百里挑一的好命格,我没有十七的命好,冲喜这种好事,当然是让给命好的她咯。”
世人皆知岑十七是灾星转世;
可岑玉娟偏说她是命格好,才有资格冲喜;
表面看着她是在讽刺被卖给孟家的岑十七,但实则,她也是在讽刺岑玉苏。
毕竟,阚氏主张在冷乔生辰当日给他定亲,用的借口也是冲喜;
这两个都是冲喜的新娘,谁又能比谁高贵?
“你!”
岑玉苏气得咬牙。
看着岑玉娟不疾不徐的样子,心知她是借着岑十七讽刺她呢,于是便阴阳怪气的道:“是吗?如此说来妹妹倒真的是个福薄的呢,毕竟,我听说那孟二郎,可是妙山村里最好看的男人了,对了,我还没有告诉你吧,我今日也邀请了岑十七呢,如果玉娟妹妹你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能见着那个原本该属于你,最后却便宜了岑十七的美相公呢。”
如此一提,岑玉娟也气得不行。
毫不示弱的讽刺回去:“哟,岑十七的名声摆在那里,人家都巴不得离她越远越好,玉苏姐姐竟还邀请了岑十七来参加定亲宴呢,那倒是果真大方呢,不过,姐姐难道你没有听说么,他们都说冷乔哥哥心头真心喜欢的人,就是岑十七呢,这样算来的话,那岑十七也该算是姐姐的情敌了吧?啧啧,姐姐的心真大,定亲宴连情敌都敢邀请,你就不怕那岑十七在定亲宴上跟你抢冷乔哥啊?”
“她敢!”
提到冷乔,岑玉苏当即就急了,“她岑十七要是敢对冷乔哥动心思,就别怪我对她不客气!”
她能想办法栽给岑十七一个“灾星转世”的名声,就能想到办法叫岑十七万劫不复!
“是么,呵呵!”
岑玉娟轻笑。
成功破坏了岑玉苏的好心情,岑玉娟也觉得很得意,姐妹俩一番阴阳怪气、针尖对麦芒的暗讽较量,让二人的心头都憋了不少的火气。
直到外头又有了宾客进来,跟岑玉苏聊天;
二人才找到机会分开。
岑玉娟气呼呼的从屋子里走了出去,对着冷乔后门口的栽着的一根白玉兰花树一阵咬牙切齿,“哼,不就是订个婚冲个喜么,没有正式拜堂,算个屁,要不是你家有钱,你能有这个资格?”
要不是她的家世没有她的好;
轮得到她岑玉苏嫁给冷乔?
岑玉娟心头默默的咒骂着岑玉苏,而后又把那个被拿来跟她作比较的岑十七也骂了几遍,这才觉得心头舒畅了一些。
孟庭舟带着小锦鲤,坐着马车到了岑家湾。
今日所有岑家湾的村民,都去了村长家吃酒,故而也就没有人在村口拦着他们,直到他们的马车到了冷乔家门口。
“咦,来了一辆马车?”
宾客之中有人率先发现了马车,开始议论起来,“要说咱们这岑家湾啊,最有出息的还得是大房的岑有志,你看人家闺女定个亲,都能有这么多生意场上的朋友来吃酒。”
乡下的庄户人家,一般人家是不会有马车的;
在整个岑家湾,就连村长冷长青家里,都只有一辆牛车,因为相比之下,牛车比马车还更适用些。
故而在这些村民的眼中,但凡是驾了马车来的,那都肯定不是种地为生的庄户人家,肯定是生意人。
虽说士农工商;
商人排在最后一名;
但,这样的等级分割线,只是针对达官贵人而言,不论是什么年代,普通人对有钱人,那都是有一种盲目的崇拜和敬仰的。
生意人嘛,那肯定就是岑家老大岑有志家里的朋友了。
岑有志也注意到了马车的到来,刚开始也以为是自己那生意上的朋友来吃酒了,与村长冷长青一起,急忙的就带来一帮人,迎了出来。
唯有被赶鸭子上架的冷乔,冷漠的蹲在屋檐下的磨刀石上,一脸的漫不经心。
看着这浩浩荡荡的一群人,岑玉娟心头更不是滋味;
嫉妒大伯家有钱的同时,也在心头暗暗嫌弃自己的爹娘没有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