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的桂花树开满了小小的奶白色花朵,香气馥郁满园,喜鹊枝头叫喳喳。
司北辰透过木窗像是看向了更远处,身旁芦笛汇报都成了喳喳鸟鸣,他眸光一动,收回了视线。
“什么?”
芦笛重复道:“奴才查过了,他们所说句句属实,仙人居的确是王妃所办。”
司北辰垂下了眼帘,睫毛投下阴影,他沉思着什么,最终只是说道:
“随她去吧。”
芦笛微微一愣,很快低下了头。“是。”
说完他便准备退下。
“等等。”
“请王爷吩咐。”
“你去跟着她,有什么事情即刻向本王汇报。”
“奴才遵命。”
……
之后的日子,沈昭依旧每日在仙人居就诊,对于自己消失的几日,每个人都关心不已,令她心中温暖。
自她是仙人居掌柜的身份暴露,便更加明目张胆,就诊时间更长,而司北辰因愧疚也并未阻拦。
一辆白马车停在了仙人居外,沈昭透过纱窗瞧见向晚踩着脚垫而下,打开折扇,他似有所感,遥望过来,两人相视一笑。
如初带领他进入内屋。
“这才恢复,叶昭小姐就来仙人居就诊了。”
明明知道了她的真实身份,态度却没有任何变化,称呼着之前的名字,仿佛没有听过任何不好的传闻。
“仙人居可比在王府舒适多了。”
“这倒也是。”
她第一次认真的看着他,“你知道了我的身份,却仍像之前一般。”
他不甚在意,挑了挑眉,“我可比谣言更早认识你。”
“你这个人真有意思。”
他笑着摇了摇头,“远不及你有意思。”
“这是夸奖吗?”
“自然是夸奖。”
“这本就是我该做的事情。”
他不置可否,“这世上本就没有一件事情是一个人应当做的。”
“那么这么说,这本就是我乐意去做的事情。”
向晚轻笑出声,“你果然有趣。”
他离开后,沈昭继续为病人诊脉。
王府内,芦笛照常恭敬向司北辰禀报。
“王妃今日都忙于仙人居,穷苦百姓不收钱财,并且医术高明,人人称赞。”
自从那日之后,司北辰表情愈加复杂,没有了往日的半分凌厉。
“难道真的是本王误会了她?”
芦笛并没有接话,而他也并不需要回答。
“芦笛,本王错了吗?”
这声音中并没有任何威胁,却偏偏在初秋里吓出了芦笛一身冷汗,心中一凛。
“回王爷,奴才不知,可的确人人称赞王妃当世仙人。”
这样的回答令司北辰心虚不已,随即恼羞成怒,更加愤怒,冷声道:
“退下。”
“是,奴才告退。”
顿了顿,他又道:“继续跟着她。”
“是,奴才遵命。”
是夜,明月高悬,一向热闹非凡的朱雀街也变得人烟稀少,寂静不已。
仙人居内,沈昭正收拾医馆,准备回府。
突然之间,一个身着不凡的人踢开大门,衣衫沾着血液,整个人气息混乱,怀中正抱着一个昏迷之人,那人的胸口被刺入了箭,周围皆是黑色血液。
那人擦出了剑,直接架在了沈昭的脖子上。
“你就是那个医者?”
“小姐!”
这一幕让如初一时受惊,打碎了手中瓷杯,热茶撒了一地。
沈昭面色不变,“是我。”
“你当真有本事救我家主子?”
“若你觉得我没本事就不会来,你家主子身中毒箭,救人要紧,你应当做的是立刻将他放在床上。”
那人打量了她半晌,快速收回了剑,随即开口。
“若你无法救我家主子,你的整个医馆都要陪葬。”
说着,他将昏迷之人平放在了床上。
沈昭立刻上前解开对方衣衫,露出伤口,迅速拔出了毒箭,再用棉布吸收了黑色血水,做完这一步,又转头拿出了手术刀。
男子见到这一幕,立刻握住腰间剑柄。
“你要做什么?”
“这毒性极强,箭矢周围血肉腐坏,必须清除干净。”
“你要拿刀子割肉!?”男子大惊抽出了剑,“你这是要害我家主子。”
古人真烦!
“我这是要救你家主子!比这还严重的手术我都做过。”
“什么手术?”
“我将要做的就是手术。”
“我从未听过,你休要狡辩!”
这般说着又将剑架在了她的脖子上,锋利的刀锋瞬间将沈昭的脖子划出了一个口子。
“小姐!”如初恶狠狠瞪着男子,满脸焦急:“快放开我家小姐!”
一时气氛紧张。
“放开她。”
忽然熟悉的声音传来,只见门外司北辰携带一身月色而至。
沈昭一愣。
他?
“王爷!”
司北辰的出现让如初惊喜万分,却又突然想到他对自家小姐的种种行为,随即警惕起来。
“景王爷?”
当他跨进仙人居,看见沈昭脖子上的伤口时,眸色一沉。
“本王为她担保,定能救治你家主子。”
男子目光迟疑地看着他们。
“王妃在府中时便成功以此种医术救治了一个丫鬟。”
他的话终于稳定了男子的心神,男子收起了剑,对沈昭一拜。
“请王妃救我家主子。”
如初这才松了一口气,“多谢王爷。”
沈昭也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却第一次触到了他面色温和的眼神。
再次拿出手术刀,她划开皮肉,清除腐肉,再用针缝合伤口,敷上草药。
一切都一气呵成,行云流水。
这就是国医圣手的水准!
毒已清除,昏迷之人的苍白双唇终于有了一丝血色。
男子窥到主子面色好转,提起来了的心终于放了下来,缓缓松了一口长气,连忙跪地。
“今日多谢!”
沈昭擦拭了额头的汗珠,认真清洗了双手和手术刀。
“你家主子身体未愈,要好好调养。”
“今夜之事,还望诸位保密。”
此刻一辆马车缓缓停在了门外。
“放心,我只负责救人治病,别的事我不会多问,也没有兴趣知道。”
男子对她的回答十分满意,神情也恭敬许多,紧接着他带着自己的主子上了马车,缓缓离去。
见他们走远,沈昭这才看向了司北辰,缓缓行了一礼。
“多谢王爷解围。”
“王妃的医术前所未见,的确高超过人。”他有些别扭地偏过头。
“王爷怎么恰巧出现?”
“恰好路过。”
再正常不过的温和对话,却让两个人都不知该说些什么。
见此情形,如初小声开口。
“王妃,夜色已深,我们该回去了。”
听见这话,司北辰目光一动:“夜寒,王妃不如与本王共乘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