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沈夫人房内
伙计用袖子抹掉额头的汗水,气息微喘。
“小的刚把新药材搬到医馆,这就立刻来找夫人您了,可要小的再去把药材给毁了?”
沈夫人正端坐在靠椅之上,一旁的奴婢轻轻为她扇着团扇。
她懒散地微闭眼眸,看都不看他一眼。
“当然是给她毁了,还开什么医馆,整日抛头露面,若是传了出去,还嫌给侯府不够丢人吗?”
她的语气渗着早已深入的厌恶,似乎再对付的是不共戴天仇人,而不是与自己血溶于水的亲生女儿。
接着她微微叹息,满是自豪。
“还是我们宝珠懂事,整个盛京无人不称赞,那沈昭就不该出现。”
伙计低下了头,偷偷撇了撇嘴,不敢言语,心里却不禁奇怪。
这沈夫人对自己流落在外的亲女儿讨厌的要死要活,却这般喜欢假女儿?不过与自己有什么关系,不过是拿钱办事罢了,谁会和钱过不去呢?
“可明日她要自己记账,那我们作假账之事……”
他为难的请示,沈夫人眼睛陡然睁开,眼光狠厉,像划破夜空的闪电一般。
“她要自己记账?她哪里会记账!不过是个不入流的乡下丫头罢了!”
伙计见她火气正大,不敢触了霉头,应和着骂道:“对啊,她好好的还要自己记账,还说什么成大事者凡事要亲力亲为,就她?怎么比得上沈家的二小姐。”
“如果不是她,我们宝珠怎么会被人叫做二小姐。”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压制住厌恶。
“她竟会给人找事,竟然如此,你们便收敛收敛,别被她发现了。”
“那药材的事?”
她想了想,最终不甘地摆了摆手。
“先不出动,让她放低戒心。”
“是,小的回去就转告苏大夫。”
沈夫人令他退下,不禁冷笑。
“哼,好个沈昭从我这里拿走了一千两,就为了开个医馆,我就让你血本无归。”
伙计离开侯府,回到医馆,只谎称自己拉肚子,却不知一路都被人跟踪着。
一个拿着糖葫芦的孩童,突然跑进了医馆内。
“你就是叶昭吗?”
叶昭放下了手上的动作,蹲下身来直视他。
“我就是叶昭。”
孩童咬了一口糖葫芦,口齿不清。
“有个人给了我一个糖葫芦,让我把写封信交给你。”
见她接过信封,孩童立刻蹦蹦跳跳的离开。
看着孩童远去,沈昭的思绪有一瞬的飘远。
若是程儿会开口讲话,相必也这般活泼。
打开信封,满目刚劲毛笔字,是向晚的信。她仔细阅读,明白了事情原委。
原来是沈夫人。
她蓦然一瞬,心中为原身微微叹息。
自己的亲生母亲这般对自己,想必一定不好受。
但她可不是只会伤春悲秋之人。
将信封点燃,她拿起毛笔记账。
苏大夫与伙计见她监管着记账,只好老老实实,整日下来收入可观。
可若是不在,仍然没有任何收入,他们更是一口认定就是没有收入。
几日过后,发霉的药材有少些恢复原样,大多都只能丢弃。
苏大夫与伙计迟迟没有动静,似乎担心被抓住把柄。
可若他们迟迟不动,又如何人赃并获。
看着他们整日在医馆捣乱,沈昭眸光一暗。
既然他们不动,便只能诱他们出手了。
一日,医馆中
李伯伯忽然出现,抓住了沈昭的手。
“叶老板,你就让我继续留在医馆吧,别的地方嫌我年纪大,不肯留我,儿子不成器,我已经没钱买吃饭了。”
几日未见,他变化很大,一脸恳切,完全没了往日的气质从容。
如初惊讶地愣在了原地,反应过来,推开了他。
“李伯伯你怎么这样啊!”
“我怎么了?本来这事并不是我干的,是你们误会我,不留一点情面,将我赶走,现在我一点出路也没有了。”
他期待地看着沈昭,“叶老板,真的不是我干的,您就让我继续在医馆工作吧。”
伙计见到这副场面,立刻跑了过来。
若是真的让他回来,可不方便自己做事。
“你哪来的脸面说要回来?当初要不是你,我们医馆也不会赔这么多钱!那人给了你多少银子让你做事?”
李伯伯面对这样铺天盖地而来的质问,一脸无力,苍白着脸。
“真的不是我做的。”
沈昭理了理被抓皱的衣袖,用绣帕掩鼻。
“李伯伯你不仅干出了这样的事,人也不诚实,我们仙人居可不敢留下你。”
“你!”
失去了所有的希望,他破罐子破摔,怒目而睁,颤抖着手指着她。
“你不仅误会我,还这样侮辱我。我走,我走!你这医馆迟早关门大吉,你等着吧!”
他带着怒气骂骂喋喋的离开,在门口时,看着仙人居的牌子,光明正大地呸了一声。
如初目瞪口呆地看着他离去,半响才合拢了因错愕而张大的嘴。
“小姐,李伯伯他怎么成了这样?他是不是真的有什么难处啊?
沈昭冷着脸,冷哼一声。
“他能有什么难处?由着他去吧,不过是一个叛徒。”
第一次见到她这般冷酷的神情,如初张了张嘴,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一脸愁容地低下了头。
沈昭目光一凝,声音中带着威胁。
“你可是可怜他?”
“我,我……”
如初在她的目光中,说不出话来。
沈昭似乎并不想要她的答案,不待她回答完,转身离开。
在拐角处,她一转面色,冷酷的情绪褪去,冰雪融化,莞尔一笑。
这出戏是她与李伯伯商量好的,以往倒是没看出李伯伯的演技真不错。
她侧目回头,向身后看去。
伙计与苏大夫两人目光相对,同时露出了幸灾乐祸的恶心笑容,甚至还比划着什么,对着李伯伯离去的方向努了努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