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凤青也清楚皇帝心中究竟是怎样想的。
掌权者最常用的手段就是制衡。
白云谏为官她为将，一文一武彼此牵制……
轻笑一声，白凤青眼眸微微下垂，清明的神色中裹挟着一抹淡淡的讥笑，也不知究竟是对谁。
“阿青，我在酒楼外面等了你许久，一直没见到你，所以才……”
对面的男人声音越来越弱，往日嚣张的气焰也像是被春雨给浇灭了一大半。
白凤青自顾自的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然后缓缓的说出他没说出的话：“所以才派人打探我的消息，特意来这堵我。”
她的声音微弱到近乎消散于空中，若不是陆青衣一直提心吊胆的注视着，怕是差一点也听不见这话。
纵使跟白凤青认识了这么长的时间，陆青衣也依旧对她的性格不甚了解。
他张了张嘴，看着白凤青面无表情的脸，心如刀绞但表面上仍旧没什么异常：“不是特意，只是我手下的人在郊外执行任务的时候看到酒楼的大厨了。”
他说的小心翼翼，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白凤青的脸色。
哪怕是发现她眉头微微一皱都会加重呼吸。
临江而建的石亭，规模不算宏伟甚至有些朴素，但是在嫩绿刚刚抽芽的芦苇丛中倒是显得别具一格。
尤其是亭中坐着的女人，气质如风一般飘渺，让人捉摸不定，更是增添了几分飘飘然羽化登仙之意。
端着茶杯的手一顿，白凤青沉默了许久。
而伴随着她的沉默，陆青衣也随之屏住了气息，仿佛担心自己的呼吸声会影响白凤青做的决定。
自从上次因为跟白云谏相争相斗被赶出酒楼之后，他就不敢再在白凤青有过激的行为，唯恐她一个不顺意自己又被赶走。
这女人的心思怎么就这么难以揣测呢！
陆青衣在心里面默默的想着，不禁又想起家里给他安排的那些女子，倒也不是哪里不好，只不过都比不过他面前这人。
就在气氛这般焦灼之间，白凤青突然勾唇一笑。
她拿起桌子上另外一个茶杯，突兀的给陆青衣倒了杯茶递到他的面前。
刚被现实拉出回忆面前就多了一杯水，水中的茶叶轻飘飘的浮在表面上，茶香扑面而来。
视线向上蔓延，一双纤细玉手抓着普通的青瓷，交相辉映之下更显得女子肌肤的细腻。
陆青衣喉结忍不住滚动一番，克制住自己内心油然而生的欲望，有些受宠若惊：“这，这，这是给……”
“这是给我的？”
平复了一下自己激动的心情，一句简单的话这才顺利的脱口而出。
陆青衣抬起手来擦了擦额头渗出来的细密的汗，然后才谨慎的接过茶。
望着他这副做派，白凤青有些心塞。
她单手撑着下巴，修长的脖颈如同天鹅探颈一般向前，背部习惯性的发力展现出自己姿态最为优雅的那面。
“ 不，不……不是给你的还能是给谁的？”
她学着陆青衣的结巴扬声说道。
好的陆青衣脸皮厚，也不甚在意这些，看到白凤青的眼睛笑的弯起来像是两道月牙，心情也不自觉的好起来，整个人相比较之前的僵硬放松了不少。
粗略的扫了一眼就看出了他肉体的变化，白凤青犹豫了两三秒，然后又开口：“青衣，我不希望我们两个人的相处对你而言是一种负担。”
“怎么可能会是一种负担。”
白凤青的话音刚落，陆青衣就立刻反驳。
他有些急切的想要证明自己的心意，以至于喝了几口的茶泼洒在身上都没有发觉。
白凤青没有被他的样子给吓到，只是越发的难受。
陆青衣是她来到这里为数不多的几个朋友，从一开始针锋相对到现在的无话不谈，他们也算是经历了许多。
相比较现在这个处处都以她为先，凡事把她放在前面的陆青衣，她更想念的还是当年在白家村为了能够给将士们治病消炎而处处为难她，想获得她手上消炎药的那个少年轻狂的青衣。
赶在陆青衣抓住自己之前白凤青坐直了身子，原本带着笑意的眼眸微冷，更多的是一种遗憾和不忍。
“大概是我想岔了吧。”
白凤青没有继续跟陆青衣争执下去，目光疏离地看着平静的无波无澜的江面。
她精致的侧脸落在陆青衣眼中皆是无情和凉薄。
陆青衣不由自主的握紧了拳头，咬紧牙关从齿缝间吐出字来：“你明明也没有接受白云谏，为什么要拒绝我？”
白凤青：？？？
耳朵里传来陆青衣的质问，白凤青微微抬眸，不由在内心感慨情字一字果真伤人。
竟然能让那么聪慧的人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她颇为无奈：“跟他没关系，我不接受他和拒绝你是两回事儿。”
“那你心里有谁？”
话已经说出口，陆青衣忍住心中的酸楚强硬的开口询问。
他目光灼灼的落在白凤青那张有些瘦削的脸上，虽然现在也同样清丽的像是从天上坠落的仙子，但相比较现在的她，他还是更喜欢白凤青无拘无束的时候微微带着肉的脸颊。
看上去娇俏可人，明媚柔和，像是名门大户从小娇惯着的千金，还可以给人留下一丝可以追逐到的希望。
心里有谁？
面对陆青衣的质问，白凤青脑海当中瞬间浮现出某个人的脸。
如琢如玉，君子端方。
从小包子长成男人，从故作坚强的孩童长成成熟稳重的大人，她喜欢的那个少年现在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
古往今来，能够位极人臣的能有几人？又有几人能够从一个积贫积弱的村庄一步一步走到现在这个地步。
他比她想象的还要更优秀。
只不过……
挽唇一笑，白凤青悠悠的声音传来，像是被远方的风带来的言辞：“青衣，这个世界上不是每个人都需要爱情的。”
“女人的归宿不一定是婚姻，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值得的事情，江山，美人，怪力乱神。情情爱爱并不是唯一。”
陌生的朝代，陌生的人和事。
从白家村到帝都，从商到政。
这么多年，她好像还没有真正的为自己而活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