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袒露心意

傍晚雨停了,宾客也都各自回府,小婶婶最后也带着雪如回去了。

许昭容独自坐在门前把玩着小石子,想起曾经在林子里萧彦曾经教过自己用这个打鱼。

听着聒噪的蝉鸣,她的心情突然变得烦闷。

自己总是一心不能二用,这一世倒是把自己耽搁了。

来了那么些宾客,没有一个是真心喜欢我的,大家其实也没什么区别。

对手皆是如此凉薄之人,自己如果独自被儿女情长牵绊住,就输了,还有更重要的目的要达成,这种事……平常心。

许昭容深呼吸一口气,将内心那几分小女儿的牢骚情绪强行压制下去,看了看天色。

不过都这么晚了,及笄礼都结束了,萧彦今日还是没有来……真是不够义气,什么破大哥。

阿陌也是,不知道在跟自己发什么脾气,跟他说什么都不理我。

许昭容越想越气,突然就暴躁了起来。环视周围,虽然今日没有鱼,但是后院倒是有一颗大树。

她拿起小石子,一边为自己愤愤不平,一边回想着萧彦教自己的运功技巧,瞄准了树上的叶子。

许昭容说道:“萧彦,说什么会带礼物来见我,假的。”

‘啪’,一片叶子被她打落下来。

“也不知道跑到哪里逍遥快活去了,把我这个小弟忘得一干二净。”

‘啪’,又是一片叶子被她打落下来。

“萧彦,骗子,大骗子……”

‘啪’,她把情绪统统都发泄在可怜的叶子上。

习武这么久,光是看那被你打穿的缓缓飘落的树叶,就知道多有成效了。

许昭容怒声道:“最讨厌你了!”

司空临渊挑眉一笑,“讨厌我?那礼物你是要还是不要?”

许昭容抬头看见司空临渊坐在墙头,身披月色,笼罩在一层淡淡的月光之中,朦朦胧胧,好看的有几分不真实。

他把她打出去那小石子往后一丢,居高临下地坏笑着看她。

许昭容惊声看向他,“萧彦?”

他跳下来落到她面前,许久不曾见他戴着面具,以这身装扮见自己了。

胸口感觉突然一紧,难言的欢愉涌上心头,她快步来到他身边。

他吃痛地看着自己刚才接了她一招的手,惨兮兮地拧起了眉,“小没良心的,下手这么狠,好疼啊。”

许昭容急忙说道,“谁叫你要去接的?快给我看看。”她拉过他的手掰开来看。

“明明就没事?”他顺着你的指尖,扣住你的手,一把把她带到了怀里。他轻声在她耳边问,“想我了吗?傻兔子。”

语气和动作都温柔的不像平日的他,许昭容的耳根一阵发麻,身子过了电似的定在原地任由他抱着。

现在的身高,她的脸正好埋在他的胸口。他身上那股淡淡的清甜的香气让她想起来那日被他蒙了眼带出去的时候。

总是被他捉弄……可是,似乎并不讨厌,比起那些更担心的是,他不会回来了,还好……

许昭容道:“你跑到哪里去了,一点消息都不留给我。”

司空临渊凝眉,“在告诉你之前……我们也许应该换个地方。”

她猝不及防地被横抱了起来,在他怀里扑腾了两下。

许昭容看向他,“你要去哪?快放我下来,我自己会走啊……”

“不要。为了防止等会儿你那个凶巴巴的弟弟跑来坏事,我现在要赶紧把你拐走了。”

他抱着她轻功上了京城最高的塔楼,许昭容往下看了看,“你是猴子吗,跑到这么高的地方!”

“怕就抱好我啊。”

“我才没在怕的。”

司空临渊听完松了一点手,她吓得赶紧搂住了他的脖子,他立刻奸计得逞地模样,得意地笑了起来。

许昭容脸上泛出怒意,“欺负我,又欺负我?我要跟你绝交!不要你这种烂大哥了。”

“好啊,不要我做哥哥正好。”他把她放在房顶上,低头看她。

“你也及笄了,不如来做我的皇子妃?哥哥一把年纪了,身边连个女人都没有,很可怜了。”

许昭容道:“身边一个女人都没有?我信你的鬼话啊。”

她想起初遇他就是在焚花楼,他又是心懿姐姐长期的座上宾,他这招蜂引蝶的风流模样,这样的话自己也就听听则以。

“对啊,现在身边倒真是有一个不错的女人,可以说是倾国倾城,京城绝色了。今日来的路上还听见市井传闻都在传她,我怕是藏不住了。”

她心想,是在说心懿姐姐吗?好久都没有见心懿姐姐了呀。

许昭容说道:“你来我这里之前应该早去见过她了吧。”

这句话说出口,心情莫名又点……落寞?

司空临渊道:“你在难过什么呢?你果然是个傻子吧?你是小弟和书童当久了,已经不把自己当女人看了吗?”

许昭容惊声道:“你……不会在说我吧!!”

司空临渊笑地合不拢嘴,弹了一下她的脑门,“抬头。”

“哇……星星离我们好近啊。”

“这里应该是全京城,离这夜空最近的地方了。”

“今日,真的很漂亮。”

许昭容转头看他,他哪里是在看星星,明明就是在看自己……她脸上立刻烧了起来。

“我、我想起来!你怎么一直两手空空,我的生辰礼呢?”

“没有带,摘星星给你好不好?”

“摘星星?你要哪颗?”

“说的像真的一样,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要最亮的。你摘啊……我看着。”

她以为他又在逗自己了。司空临渊一脸认真地朝着夜空伸出手,然后合掌放在了她面前。

他打开手,里面居然真的有一个闪闪发光的手掌大的珠子。

“哇,这个是……又是颗夜明珠?你们这些奢侈的皇子。虽然白天我已经收到过太子殿下的了,不过……你这个倒是比他的亮的多。”

“是吗?二哥送的夜明珠啊……不过我这个可比他的特别,你仔细看。”

许昭容凑近了看,发现这哪里是什么夜明珠,“这里面是……蝴蝶?为什么会发光?而且……你怎么放进去的啊?”

“师父整天就好钻研这些小机关,跟着他学了一手罢了。他在阁里养着,外面都没有,我觉得好看,可惜你又不在身边,便捉回来了些。”

“漂亮是漂亮,不过,把它们这样囚禁起来,会死掉的吧?”

“虽然在机关上来了小孔不至于闷死,这些小东西能活多久倒真是不知道。你想不想亲眼看看?”

“想!”

“不过我那师父脾气古怪,阁里除了他的弟子之外,其他人都会被重重机关拒之门外,硬闯着往往都是非死即伤,除非……”

“除非什么?”

司空临渊突然靠过来,笑的一脸狡黠,“除非是他的爱徒带着夫人回去给他老人家请安。”

“怎么样,许昭容小姐,今后的日子要不要同我一起游山玩水,浪迹江湖?保证比你现在的日子更有意思。”

他朝着她伸出手,等她把手交给他,这是他第一次好好叫自己的名字。

他问她要不要跟他走,其实自己对江湖上的新鲜事有着无限的向往。

自己很想很想跟他一起走,甚至如果放在从前,自己先遇见的是萧彦,那么一定什么都不管不顾地跟着他去玩了。

可是现在……自己的理智,拉回了自己情不自禁伸出去的手,她握紧了拳头。心里想的事,自己不能走,也走不了。

“今天你的那些个哥哥都来跟我提亲了,你就别来凑这个热闹拿我寻开心了。”

“你答应了?”

许昭容一时语塞。

重生以来沉浸在黑暗之中,萧彦就像是从光里走出来那般,不断给她带来一个个惊喜与意外。

她低头看着手里在琉璃球里挣扎的蝴蝶,被禁锢在这一方之地的模样真是像极了自己。

自己又怎么忍心让萧彦这样生性自由的人卷到这些事情里面,囚禁于此呢。

“我要许一个生辰愿望了,你什么都要答应我好不好。”

“好好好。”司空临渊语气中满是宠溺。

“愿望是……礼物,我要是弄坏它了,你不许生气。”

“弄坏它?为什么?”

“因为我想给它们自由。”

说完,许昭容手下用力,将那琉璃球打碎,瞬间,漫天蝴蝶飞向了夜空。

“真漂亮……果然他还是这样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最好了。”

她眯起眼仰望着夜空中飞舞着的星点,这是自己度过的最美好的一个生辰了。

她拍了一把在身侧发呆的司空临渊还未收回去的手。

“最后你可算尽到了大哥的职责,这份礼物很特别,我很喜欢,会好好保存在心里的。”

“为什么是最后?”

“因为我已经考虑好了……成亲的对象了,日后可就不再是你的小妹了,对方,是你哥哥墨轩。”

许昭容看见司空临渊望着她的表情像是结了冰似的。

她一时心脏一阵刺痛。

司空临渊微微蹙眉,“所以在书院时你所说的喜欢的人,就是我哥吗?”

许昭容凝视他,“是。”

“如果真的喜欢,能定亲不是好事吗?”

“嗯……是好事。”

“那为什么你看起来并不开心?”

许昭容反应过来,赶紧低下了头。

司空临渊的手穿过她的发丝,托起她的脑后,迫使她抬头看他,她心虚极了。

他突然眯起眼,笑的温柔,摩挲着她的脸颊,在她耳边轻声问。

“你知道吗,就算你打碎了这琉璃他还是得不到自由。”

许昭容抬眼一看,“为什么?”

司空临渊看向她,“因为他早就被囚禁在你心里了。”

许昭容不知如何回答。

“我不想知道你这个小脑瓜里都在打什么算盘。这次回来之前,我就已经下定决心不会再给你装傻的机会了。”

“所以,你最好不要用这个表情看我……不然……”

司空临渊的脸在她眼前慢慢放大,最后在她耳边低声说道,“不然……就要吻你了。”

他魅惑的嗓音让她全身打了一个激灵,脸红心跳之余,惊慌自己竟然会是这样的反应。

许昭容连忙推开他,说道:“不行!”

不可以动摇,他们是兄弟……自己绝不可能拉他下水。

他煞费苦心摆脱了他所厌恶的手足相残,勾心斗角,要自己拉他回到这个泥潭,做不到。

这样自私地不管不顾跟着他逃走,或是逼他迁就自己留在朝中,利用他所厌恶的身份来达成自己的目的,这些,都做不到。

许昭容努力稳住心神。

“我一直以来都是把你当作大哥的,绝地没有其他的想法,况且……我已经选择司空墨轩了,绝不会改变心意了。”

“不开心也只是因为我觉得还不够了解他罢了……并不是你所想的那样,别再说些奇怪的话了,就此打住吧。”

许昭容连珠炮般地解释完便低头不敢再看他,怕他看穿自己的心思,也怕自己会有所动摇。

令人窒息的沉默。

半晌,他轻轻地叹了口气。“下去吧。既然这就是你的愿望,那便随了你的愿吧。”

直到离开为止,这是今夜他对自己说的最后一句话。望着他渐渐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挽留的话终究还是忍住了没有说出口。

这些日子,自己明明比任何人都期望他赶快回来,却也比任何人都渴望他能够平安自由地度过这一生。

远离即将发生的一切吧,这样就好。

本该是达到了目的,心里却像剜了一块般难过。

抛开这些儿女私情,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你去做,自己也不敢分心,也不能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