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昭容抬眼看向台下，头上身上复杂的衣服饰品不仅让她举步维艰，转个头都有点困难。
安贤王和惜华公主优雅从容地坐在左边，不远处许昭容看见徐嘉，可是，和他如影随形的安邺今日竟然没来。
想他是吏部的次子，小婶婶应该也是给他发了邀请函的，有些奇怪。
徐嘉和安贤王就像是傅延的死从来没有发生过一般，书院的一切也不痛不痒，他们依旧是谈笑风生。
加上台上的礼部，这样看来，安贤王的势力真的很大了。
另外一边，太子这边不如说是林家，林羽城对上安贤王，依旧是桀骜不驯的目光，即使缺了一个户部，自己知道林家也并不乏拥戴者。
她的目光移到太子身后的林婉柔身上，她的周围，站着好几个眼熟的女子。
她交好的都是朝内四品以上官员的女儿，一度都亲切地介绍给自己认识，其中有一个，就是曾经推自己下水的人。
事情还会照原路发展吗？这次自己可不想再喝那荷花潭里的泥水了。
林家在朝内党羽众多，两方落座，几乎占了朝廷大半势力，两年之后走上皇位的人，却不是他们中的任何一人。
司空墨轩依旧是只身一人，在台下望着她，许昭容和他视线交汇，他们相视而笑，却不再是曾经那种回忆中的温暖柔情。
他从来没有变过，变的是自己看到了更多从没有注意到过的东西。
墨轩，你终究还是来参加了我的及笄礼，我知道你不会做没有目的的事。你果然，需要我。
礼部的训诫在耳边响起，许昭容盯着他看了不知道多久，也没从他的表情上看出一丝波澜。
礼部尚书道：“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
母亲双眸含笑，温柔地帮她绾发，五指穿过她的发丝，绾出一个漂亮的发髻，郑重的别上发髻。
一切看似一如从前，却又有什么悄悄的发生着改变。
他们俩眼神之间的电光火石，似乎是被林婉柔察觉了，她立刻挪了位置，来到司空墨轩面前挡住他的视线。
“墨哥哥，我还以为你今日不会来呢……”
司空墨轩笑笑，也不回她。
林婉柔回头，目光像是刀子一样扎过来。许昭容看向他们，回以微笑，她愣了一瞬，立刻换上了温和的假笑。
真像是要把我抽筋拔骨似的，我的好姐妹。
然而站在台上的许昭容，打量了下面半天，几乎把每个面孔都看了个遍，也没有看见司空临渊的身影……
说好的……会回来的，为什么会没有回来？
流程走完之后，她下来正准备去会会林家这几位笑里藏刀的贵客。
惜华公主唤住了许昭容笑着朝她招了招手，“我有样宝贝送给你。”两边的贴身丫鬟一直抬着个很长的盒子送到她的面前。
“许些日子没见，小容儿来雅集之时，我便觉得你水灵可爱，一晃眼成了位大美人。难怪把我这个宝贝弟弟迷得神魂颠倒，茶不思饭不想。”
抬眼，许昭容看着安贤王，自己能从他眼中看到几分欣赏，却完全看不出惜华公主所说的神魂颠倒。
她手下缓缓打开那盒子，白玉为骨，冰丝为弦，琴身在阳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寒骨玉灵，再见到它自己还是感叹不已。
“公主殿下，这是？”
“要谢便谢陵儿吧。近日一直闹着我说你什么集会都不爱参加，偏偏那日来了，定是喜欢，一定要我送给你。”
“谢过公主殿下，谢过安贤王殿下。”
许昭容万万没有想到，她竟然会把这玉骨焦尾赠予自己，事情的发展已经开始偏离了自己的预想。
四下马上热闹了起来。
“这就是传闻中那把寒骨玉灵吗？公主殿下既然把这么贵重的物件送给了许家小姐，说明什么？”
“说明你我都没戏了，看样子，安贤王殿下是看上了这许家大小姐。”
“可恶……这是竞争还没开始就输了。”
林羽城道：“安贤王目的这么明显了，怎么可能让他得逞呢……表弟，你该出面了。”
太子犹豫不决道：“四弟，何时又喜欢上许大小姐了，安贤王府那几个美娇娘还不能留住你吗，你可真是贪心啊。”
“总不能因为父皇说近日会选一名皇子与三品以上官家小姐冲喜，你就这样迫不及待的抢着跟许小姐定亲吧。”
“若是能和容儿小姐这样的妙人儿定亲，本宫为父皇冲喜也未尝不可啊。”
“二哥这样说话就不对了吧，本王确实是真心实意地倾心于容儿小姐的。”安贤王转身走近许昭容。
“本王一直都未立正妃，今日见到容儿小姐便明白，为何我要一直空着这位置。”
“因为这个位置，就是留给容儿小姐的，整个玄墨恐怕不会再有比本王更适合容儿小姐的人选。”
周围的议论声越来越大，这个安贤王竟然当着所有人的面这样强势地向她求亲。
果不其然，几乎是在座的所有人，都被他压到了。
“安贤王殿下真有魄力……我要是个女子，听到这样一番话也会心动吧。”
“虽然不甘心，但是放眼玄墨，的确没有比安贤王殿下更加位高权重，英俊潇洒的男人了，自愧不如……只能退出了。”
“安贤王殿下这么高调在众人面前这样跟许家大小姐表明心意，她八成会迫于舆论失去选择的权利啊。”
许舒玄皱了皱眉，正要开口，被许夫人拦下来。
许夫人道：“舒玄，孩子们的事情让他们自己解决，容儿有自己的主意。”
“我敬容儿小姐一杯？”
安贤王在周围一阵吵杂之中手举杯盏缓缓地朝她走来。
饶是重活了一世，面对这样的情景自己还是尴尬不已，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过来等着她的反应，她站在原地一时不知所措。
不远处的许陌看着安贤王走向她的默默握紧了袖中的拳头。
想到方才自己嘱咐他的话，于是站在原地没有动作。
许陌身边的许雪如颦着眉，手有些颤抖地捉住了许陌的外袍。
许昭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司空墨轩竟然替她接下了安贤王的杯盏一饮而尽。
安贤王蹙眉，“三哥？你这是何意？”
司空墨轩冷声道：“即使许小姐是将门之女，四弟这种追求方式，未免也太过激烈了，实在是有失礼数。”
“是啊，容儿小姐是许将军的掌上明珠，尚且可以镇定自若，换作旁的姑娘怕不是要被你吓坏了。”
“许将军和许夫人的一生一世一双人也是我玄墨一段佳话，想必许小姐也是向往这种感情。”
“四弟，你的侧室比本宫都多，许小姐若是喝你那杯，倒不如喝我这杯。”
安贤王听到太子这样说，心里很不悦，可恶的太子，非要破坏我的好事，我知道你不会让我顺利娶得许家嫡女，既然如此你也不要妄想。
“太子妃都已经怀有身孕，二哥你还来凑什么热闹？容儿小姐尊贵，又怎么能当你的侧妃？”
“若是说到一生一世一双人，我没有资格，你更没有。这里不也只有三哥没有娶亲吗，照你这说法，哪里轮得到二哥你？”
司空墨轩听罢，笑了起来。
许昭容莫名觉得司空墨轩就像是在看两个小孩子打架似的……
一边的太子和安贤王争执不休，司空墨轩踱步到她身侧，举起杯盏，戏谑地看着她笑道，“所以我这盏酒，顾小姐要接吗？”
许昭容道：“三殿下也来打趣我？不过……也正如三殿下所说。这对于多数女子来说，都是人生之中最重要的决断，必然要思虑一番。”
“若非真心情投意合，我不会选择任何人。请二位殿下也别再吵了。”
“既然惜华公主今日将寒骨玉灵赠予我，想必各位对于这琴多多少少都有些好奇。不如稍后由我献丑一曲作为各位今日能够到场的答谢。若是在座各位谁能与我同奏一曲，届时不妨上来一试。”
“你们听到许小姐刚才说什么了吗？若是能够与她同奏，不妨一试。”
“这算是给了我们所有人一个机会了吧？”
“果然是好琴之人，连选择夫婿的方式都如此特别？不知道她会弹出怎样的曲子？”
“二位似乎志在必得的样子啊？”
“呵……只是略懂略懂，若是碰巧了，自然愿意一试。”
“在下自认为算是阅曲无数了，兄台可不要与我抢。”
“这比试对我这种不好音律的……真是太不公平了。”
“传闻许小姐琴艺过人，再加上这次用的是寒骨玉灵，真令人期待。”
“唉，罢了。今日即使得不到许小姐的青睐，这一趟也算值得了。”
四下骚动了起来，议论纷纷。
许昭容缓缓道：“及笄礼礼服繁琐，实在不便行动，容我去换一身轻便的装扮。失礼了，各位稍后见。”
她转身来到许陌身边，牵住许雪如约感到许陌臭了一天的脸色好不容易有所缓和。
“阿陌，替我照顾好各位。”
“嗯。”
她拉过许雪如，转身离开。
许昭容走后太子和安贤王并没有有所缓和，继续互相冷嘲热讽。
太子轻笑，“四弟，你被拒绝了，真是惨不忍睹啊，你那点招数，放在别人身上可能管用，还想放在这许老将军的千金身上，吃瘪了吧？”
安贤王面色不悦地说道，“二哥不也是一样被拒绝了？何必来挖苦我？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我看二哥也没几分真心。”
太子道：“本宫自然也是真心想娶她的，若是本宫娶了她，朝堂一定会变得很和睦。”
“二哥你就别做梦了吧，我看容儿小姐对你也没意思。”
“向来婚约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可是要去拜见许老将军了，四弟，你可别跟过来。”
太子转身离开，林羽城嘲讽地扫了安贤王一眼，陪同他一起去了。
侯领军说道：“殿下不用焦虑太子那边，我这小侄女可是镇国将军府的嫡女。舒玄兄可是相当宠着她，若是她不答应，太子八成是说什么都没用的。”
安贤王问道：“是吗？那你来跟我说说我该用什么方法才能娶到你这小侄女？”
“这，我也不知道。”
一旁的林婉柔带着一众小姐千金也离了席，招呼都没和安贤王打。
安贤王咬牙切齿地看着他们，林家这些家伙真是目中无人，若是我能有将军府的支持……他们还敢这样看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