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知道会有人造访，司空墨轩的门是虚掩着的，许昭容依旧沉默着敲了两下。
“进来。”她站在门口停顿了片刻，脚步似乎有千斤重。
司空墨轩抬眸看向她，“深夜造访，想必是有重要的事要说。”
许昭容点了点头，你心下想着要保住淳安，便来与他交涉审案的结果。
“今日是作为什么身份？临儿的小书童？许陌的副手，还是……终于记起自己身上纹的是什么了？”他缓缓走向她，眼神深不见底，却好像能把她穿透一样。
想起那日的他以刺青之事诓自己，许昭容总把他想的不食人间烟火，实际上他聪明的可怕。自己的身份，他怕是早就知道了。
许昭容冷冷地说道，“我以为殿下其实知道我是谁，不用我再过多解释了。”
司空墨轩怔了半刻，“今日竟然这么坦率，不演了？”
“我已经放弃在你面前卖弄我的小聪明了。”
“不怕我拆穿你？”
许昭容道：“你要是想，我早就死了一百回了。”
他好像听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垂眸笑了起来，近了她两步，“所以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拆穿你吗？”
她心里一抖，声音冷了几分，“三殿下玲珑心思，我怎么猜得透？”
“呵……”他奇怪的一笑，转了话题，“说吧，是来商讨案子的进展的，不是吗？”
许昭容道：“这是傅延房内最后一块小点，除了我，许陌和凶手，没有人会在意它的存在。三殿下这么快救得知其中有诈，统一了所有家丁的口供，事事快我一步，可我不想这样结案。我想请三殿下放过淳安。”
司空墨轩抬眸看向她，“放过他？”
“这种投毒案，最关键的证人如果被收买了，淳安就算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他很有才华，人也老实耿直，以后会是对百姓有利的好官，三殿下，请您放过他，他是无辜的。我知道你绝对不会为了讨好太子草菅人命的。”
“你怎么知道我不会？我若是会呢……”
“你不会。”
许昭容像是固执地在说服自己，抬头死死地盯着他，不想相信自己曾经喜欢过的那个人，会为了权利做出这种事。
她妄想着从他的眼里找回一点你曾为之沉沦的那份干净的温柔，却没有。
司空墨轩望着她的眼睛，渐渐收起了笑容，“你为什么总能这样作出一副很了解我的样子？”
许昭容喃喃道：“如果殿下真的顺着太子的心意，未免也太过残忍了。殿下真的想要成为那样的人吗？”
司空墨轩看着她的眼睛，怔了怔，皱眉，“那样的人？那许小姐以为我是什么样的人？”
他慢慢走近她，眼神里毫无笑意，抬手覆上她的眼睛，又缓缓放下，“许昭容，你的眼里现在透过我看到的人是谁？”
许昭容抖了一下，往后退了两步，试图和他保持一个不会心乱的距离。
“我……”她心一凉，根本无法回答。拥有记忆的，只有你一个人。
“你所扶持的安贤王又何尝是干净的？太残忍？卷到这个局里，你还妄想着手上一尘不染？你这种性子，这些事，不适合你的，既然你说凶手不能是淳安，那你告诉我，该是谁？”
许昭容退无可退，他一把擎住她的手腕将她抵在一旁的桌边，阴鸷一笑，她抬眼，幽幽烛光在他眸中摇曳。
“还是说，为了保全安贤王，你自愿来做这个替死鬼？”
许昭容此时无话可说，无话可回过去十年冰山一角，这些日子第一次见到了潜伏在平静水面下的暗礁。在这场党争之中，他才是太子和安贤王最要提防的对手，然而他们却都视若无物。
熟悉的音容笑貌，陌生的人，在发现这么多事情之后，这个人的城府，甚至让她感到有一丝恐惧，“放开我！”
司空墨轩轻笑，“一直带在身上啊。”
她挣扎着逃出他的桎梏，顺着他目光看见自己怀中的刀露了出来，是司空临渊之前给自己的，想着来了书院还他，他却不收。
司空墨轩移开视线，似笑非笑看她，让她背后升起一股凉意。
许昭容郑重道：“最关键的证人都掌握在殿下手里，只要三殿下能配合我。我就有更好的办法，不需要任何无辜的人牺牲，就能结这个案子。”
“什么法子，说来听听。”
“殿下只要嘱咐好那些证人不要跳出来乱讲话就好，剩下的我自有安排。”
司空墨轩看见她胸有成竹的老练模样挑了挑眉，一副饶有兴致的表情，“你这么聪明……我突然不舍得放你回安贤王身边了。不如，留在我这里。”
许昭容不紧不慢道：“我有我自己的判断，并不是属于任何人。这次来，也算是和殿下交易，各取所需。”
“各取所需？你觉得我会需要什么？”司空墨轩眯起眼打量着她，似乎觉得这话很有趣。
许昭容道：“毕竟我也是将军府嫡女，利益不冲突的情况下，自认为多少是能帮到殿下的。”
司空墨轩微微一笑，“呵，你倒是机灵。你既然现在是安贤王的人，不回去叫他小心提防我，我就心满意足了。日后怎样我可不能确信，所以，这报酬我现在就收了吧。”
未等她反应过来，他从她怀里抽出了司空临渊的那把刀，她一脸震惊地望着他。
“这刀是我赠与临儿的，我不喜欢看你整日把它带在身边，现在物归原主，作为交换。”
原来是他给司空临渊的，怪不得是皇家的龙纹。
想想这刀是司空临渊赠予你的第一个物件，多次陪你出生入死，看见司空墨轩把它拿去了，她的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舍。物归原主吗？这样也好。
许昭容默许了，“不过，真的只是要一把刀这么简单吗？”
“你也可以选择付更高的报酬。”
许昭容摇摇头。这么大一件事，本以为他会为了自己的图谋要求你做些什么，结果他只收这刀作为交换，似乎是太便宜自己了。
许昭容走之后，司空墨轩窗外闪过一个人影。
“下人的口供，让任秦去安排吧。”
杜凛道：“殿下既然这么轻易就答应了，其实杀淳安是假，引这小姑娘来才是真吧。”
“杜凛，你逾越了。”
“我的错，这就去给任秦传话了。只是，殿下可别过分欺负她了，不然，阿陌可是该不理我了。”
司空墨轩听到这句话抬头看了一眼他的背影，皱了皱眉。
杜凛一边走一边想，淳安是六皇子的人，六皇子又一心向着殿下，不论淳安是何种结果，都不会影响到他。
这场党争的结果，表面看似太子与安贤王平分秋色，甚至太子更胜一筹，实则最大的赢家却在暗处。
三殿下，真是意料之外的有意思，看来我没有跟错人。那件事一定和他有关。像白暮少主说的那样……越接近就越是得小心谨慎才行。
许昭容心中却有一计，只是不知可不可行。术业有专攻，对于这些稀奇古怪的毒药，你身边就有一位专攻。
为了不让更多外界的人发现这点心里的秘密，于是她来到司空临渊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