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玉香也不是不想秦三郎有出息,实在是因为古代的社会阶级。
在古代,士农工商,秦三郎参加科举必定入仕,张家是医药商家,最末等级,而且这个朝代还规定,商人的儿子不能读书,这就更加限定了张家,就算再有钱,也无法入仕。
张家人最好的出路是医术高超,能入皇家当御医,可即便是顶级的御医也只是七品官员,地位并不高。
所以,张玉香的担心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别看现在孙氏对她挺亲热的,一旦秦三郎考中秀才,孙氏就瞧不上她了。
就像从前,孙氏要给秀才说亲,别说他们张家,就连县里的员外闺女都还得挑拣挑拣。
进了庙里,果然,秦三郎正在背书,一只手拿着书,一只手背在身后,跟从前的秀才是一样一样的。
“三郎,读书那,二婶儿呢?”
秦三郎看到是张玉香来了,抿抿嘴,被打扰到读书,他有些不高兴了:“回我姥家了,等她回来后,你再来吧。”
说话挺直,一点都不客气的就要赶人。
张玉香已经习惯了他这种说话的语气,丝毫没放在心上。
“我给婶子送点药。”张玉香拿出两包药草递给秦三郎,“这是治夜咳的药,吃两天试试,不行我再给你换。”
整个村子都知道孙氏得的痨病,只有张玉香来看他们,想必他们应该会感动的吧。
“谢谢你一直惦记着。”果然,秦三郎看到张玉香手里的药,露出感激的表情。
张玉香家里开药铺,送人礼物都是药,也是很奇怪。
张玉香微微一笑,瞅着秦三郎手里的书说:“你真的要走科举的路子啊,二婶儿肯定不会同意的,读书太费银子了……”
只见秦三郎眼神清明,朗声道:“我和嫂嫂会赚银子的,这件事你就不用费心了。”
张玉香不信:“那才能赚多少,为什么不答应跟着我爹学医那,放心,即便是咱们成亲了,也不会让你入赘的,我们张家也不是没有男丁。”
“我跟你说,我哥要成亲了,娶的是城里沈员外的闺女,家里可有钱了,陪嫁也多……”
这里没有外人,张玉香心里的话,自然而然的就说出来了。
秦三郎的脸色忽然就变了,往后退了一步,与张玉香保持一定距离:“你要是没事就走吧。”
张玉香心里一惊,有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三郎,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秦三郎墨黑直长的睫毛抖了抖,嘴唇紧抿,沉下心思,既然她这么问了,干脆今天就把话挑明了。
只见他眉眼微沉,挺直了脊背像是一颗青松。
“小玉,从小我们在一起玩耍,说出来的话万千,大都是无忌之言,可我们现在都长大了,七岁不同席,也该有些避讳。我尚且年幼,一事无成,婚姻之事不敢多想。”
“我哥走的科举之路,如今他去了,临走之前,他也希望我完成他的遗愿,这条路我知道不好走,但我心意已决,一定会走下去的。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恐会影响你的名节,请回吧。”
秦三郎说完,深深的看了张玉香一眼,等着她自己走人。
只见张玉香委屈巴巴的,看着秦三郎直掉眼泪,她知道秦三郎生气了,拒绝她了,她知道这个时候不能硬逼着他。
“我明白了,但是三郎,你还是不明白我的心,不管你以后会如何,我都会等你的,等到我等不动为止……”
张玉香说完,扭头便走,一边走还一边摸眼泪,娇滴滴的样子很让人心疼,可偏偏有人就是不知道心疼女人。
柳一一看到张玉香哭着走远了,才进了庙,咂舌:“你看你这个人,再有两三年都要成亲了,多好的青梅,你咋不知道怜香惜玉那。”
秦三郎看到柳一一竟然来了,沉重的脸上露出一丝惊喜:“天快黑了,怎么又来了。”
柳一一从篮子里拿出一撮香草点上,四处挥动着,又拿出一个香囊递给秦三郎:“过来看看你,怕你被蚊子吃了。”
秦三郎苦笑:“没有蚊子,倒有一只苍蝇。”
柳一一‘噗嗤’笑了:“你还真是直男,人家小玉对你真情实意,你就让她等你两年咋了,等你考上秀才,让她做秀才娘子多好,还说什么男女大防,赶人家走,你这么做,会伤她的心的。”
秦三郎却一点都不在意:“我对她没有别的想法,早说清楚早了。”
柳一一撇撇嘴,少年心事,不予置评,进了屋子,掏出火折子把油灯点亮,秦三郎也来到屋子里,拿出一只秃头毛笔,蘸点水后,在桌子上默写。
“再一个月就该考试了,你已经学的差不多的,不要着急,要沉住气,正常发挥就好。”
这段时间,秦三郎很是刻苦用功,卖豆腐的时候,柳一一前面卖,他就坐在后面边看书边写字。
在家干活,也是抽个空就背书,早上天刚蒙蒙亮就起来读书了,晚上也总是读到很晚才睡。
孙氏在家的时候,晚上不让点灯,怕费灯油,秦三郎就跑出去不知道借谁家个光亮读书。
后来,柳一一就给她出主意,俩人一起去山脚下的茅草房,秉烛夜读。
如今孙氏搬出去了,柳一一才不怕费灯油,就点着灯让秦三郎读书。
只是提起参加考试,秦三郎还是心里没有底:“我,我……我怕还是不行。”
“为什么?我觉得你可以啊。”柳一一对秦三郎很有信心。
上次考试的情景像是噩梦一样,再次出现在秦三郎的脑海中。
秦三郎的学识还是可以的,上次考试之前秀才也对他有过考教,觉得他肯定能考中童生。
谁知,考试的时候,他一不小心把墨水滴在卷子上了。
古代的读书人考试的时候,讲究的是卷面整洁,别说是卷子上有一摊墨,就算是那个字墨迹未干,散了一点,也是会被毙掉的。
“原来是这样,那你怎么不早说,要不然,明天我就去给你买笔墨。”
总要有实战经验才行,部队里练兵打仗还得用真枪实弹那,秦三郎总拿清水练习咋行。
秦三郎却挠挠头:“再等等吧,大伯说明天就开始收麦子了,估计也练不了几个字,还是等秋收后,买来笔墨纸砚多练习几日,就该考试了。”
柳一一点头:“也好。反正咱现在有银子了,啥时候买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