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萧见郁婉卿一粒一粒往嘴里喂，整个人魂不守舍，关切地问：“怎么了，伤口疼还是没胃口？还是我烤的肉不合你的口味？”
郁婉卿看了眼远处随意坐在地上大快朵颐的季殊主仆，压低声音：“你相信世间有长着同一张脸的两个人吗？”
凤萧眯起眼睛打量这对主仆：“那个瘦不拉几的臭猴子像谁？”
季殊与她不是第一次见面，她不会这般失神。
郁婉卿独来独往惯了，没什么至交好友，唯一能查到点儿蛛丝马迹的也就一个聂文竹，可她对聂文竹的感情还没复杂到这种程度。
顶多就是羡慕。
就像一个整天无所事事又不肯好好念书的书生，看着隔壁中了状元，嘴里时不时喊一句一定要考状元的口号，喊完之后该怎样还怎样。
郁婉卿凉凉看着他：“姜兰。”
凤萧蹙眉：“姜兰又是哪个犄角旮旯冒出来的？”
她身边没这个人啊！
郁婉卿不冷不热道：“我娘。”
面无表情脸上赫然写着一句话：你才是猴子，你全家都是猴子！
她也选择性遗忘了她未见到书童面容时也这样认为。
向来没理都能辩成有理的凤萧语塞，最终只能挤出一句：“你娘不是难产去世了？你怎么知道她长什么样？”
不管再怎么描述，也不可能具象化出这样一张脸啊。
可以说完全和她没有相似点。
郁婉卿白了他一眼：“我爹给我娘画过画像。”
凤萧心想：“郁宁到底给她灌了什么迷魂汤？居然让她如此失智！”
庆国悬赏万两黄金，请专业画师给他画的画像，要不是旁边写着他的名字，他都认不出来上面画的是他。
就郁宁三岁小孩都比不上的狗爬字迹，能画出什么鬼东西？
郁婉卿瞪着他：“你是不是在质疑我爹？”
笑话。
郁宁还用质疑吗？
从王姣荷包里搜出郁宁摘抄情诗，王旭都不必让人再辨认就能一眼确认是郁宁笔迹便足以证明他在文学书法上的造诣。
书法和绘画大同小异，所以……
凤萧果断摇头：“没有！”
“骗子！”郁婉卿“啪”地一下将筷子拍到桌子上，猛地起身提起裙摆往外冲。
“哎——”凤萧赶紧跟上，凑到郁婉卿身边讨饶道，“你别生气啊。”
郁婉卿停下脚步，抬头望着他冷哼：“生气？跟你犯得着吗，我要为我爹正名！”
然后她气势汹汹地领着凤萧往郁竹梅营帐去了。
＊
“主子，喝口山泉吧。”
季殊接过竹筒，眼神却未从书童脸上离开：“吩咐你的记住了吗？”
“至死不忘。”书童跪坐在地，“可我不明白，郁宁又没有实权，郁婉卿也即将要出嫁，郁怜久居深宫，您派我去定西侯府有何意义？”
瞥一眼季殊冷漠脸色，他迅速道：“是奴才僭越了。”
“日后你就明白了，记住，你只需要扮演一个木偶，没有我的命令，什么都不要做。哪怕大邕军事布防图摆在你面前，你都当做没看到，明白吗？”
“属下明白！”
“很好，不枉我栽培你这么多年。”
*
“像！”
“实在是太像了！”凤萧看了眼画，又看一眼脸色不佳的郁竹梅由衷赞叹，“只可惜，就是表情有点儿出入。”
郁竹梅：“……”
大半夜被讨厌的人叫出来看画像，不破口大骂已经不容易了，还指望她笑。
做梦呐！
郁竹梅伸手：“看完了把画还我。”
郁婉卿把画卷好递给她：“祝你马到成功，心想事成。”
郁竹梅冷哼一声，揣着画往营帐去。
两人往回走，郁婉卿得意挑眉：“怎么样，我爹的画技还行吧？”
现在各国流行意境画，依稀能看出是个什么东西，但具体是个什么东西又需要揣摩。
所以有时候一位名家的画总是有多种解读。
郁婉卿在艺术方面的天赋可能随了郁宁，比起这也像那也像的意境画，她更能欣赏郁宁写实风格。
“非常好。”至少比那些货不对板的画好多了，凤萧问：“围猎她怎么还带着着幅画，我看她装裱得挺精致的，也不嫌麻烦。”
“自然是因为珍视了。”
“难道她和你爹不亲昵也是谣传？”
“她珍视的是那幅画。”郁婉卿索性挑明，“下个月不是要开始甄选秀女了嘛。”
凤萧做出个恍然大悟的表情，然后道：“我还是不明白她为什么不放家里。”
郁婉卿不明白他为什么执着于这个问题，但还是耐心说：“郁怜是贵妃。”
“噢。”凤萧皱眉问，“所以这跟她不放家里有什么关系？”
郁婉卿内心抓狂，咬牙切齿道：“齐心玉还没完全当家，家里权力还在奶奶手里，郁竹梅是个和她隔了一层的孙女，而郁怜是他的命根子，她绝对不会允许郁竹梅进宫瓜分郁怜的宠爱，这么说，你明白吗？”
“郁怜是宫里说一不二的贵妃，家里人又不支持她，那她还去参加选秀，找死啊。”
郁婉卿：“……”
靠之！
他完全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别人参不参加选秀，找不找死关他什么事啊。
一个大男人这么八卦他好意思吗？
凤萧：“要不咱们帮她一把？”
郁婉卿冷冷道：“看不出来你这么乐于助人。”
“我可没那么好心。”凤萧兴致勃勃地对她说，“你难道不想知道郁怜和郁竹梅到底谁更厉害吗？”
其实他一点儿也不好奇，但想必她很感兴趣，他如果跟着感兴趣的话，他们就多了一个共同话题。
“不考虑王旭这个外界因素，郁竹梅更厉害。”
凤萧：“你这个外界因素去除得是不是太过草率了？”
岂止是草率，简直是盲目。
单凭郁怜一有不顺心的事情就接郁婉卿挨骂、摔东西、体罚其他妃嫔来看，后宫百分之九十嫔妃都比她有心计……
可她这十几年屹立不倒，是王旭宠爱支撑着她。
郁婉卿摊手：“你怎么知道郁竹梅不会得到郁怜同样，甚至超过她的宠爱？”
凤萧眯起眼睛：“看来卿卿知道许多内幕啊。”
郁婉卿回头对他做了个鬼脸，“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