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柔见沈挽鸢收下香囊,便也松了口气,心中暗自得意起来,果然这种人情来往,还是要别出心裁,沈挽鸢什么好东西没见过,还是这种亲手做的最能表露心意。
“我前日里听院子里的姐姐说,学堂私塾能够授业解惑,我倒是挺好奇的,姐姐,不如你给我讲讲学堂里的事吧。”安柔见时机成熟,便旁敲侧击的问道,眼中闪烁着算计的光芒。
“学堂私塾……”沈挽鸢勾起嘴角,瞬间明白安柔这一趟的目的,没想到她还是有几分小聪明的,知道这国芳书院非达官显贵人家不能去,便想借机浑水摸鱼。
国芳书院,是沈挽鸢傅婉儿一众贵女聚集之地,有在宫内混迹多年的嬷嬷,专门教导礼仪,甚至还请了当朝博古通今的大学士,来做夫子。
因此书院中,每年拔得头筹的女眷,便是各家争抢的对象,甚至曾经有位贵女,通过书院顺利进入朝堂入仕,同男子一般,出将入相,好不风光。
“说起来,你早该到了上学堂的年纪,你娘为何不给你找个合适的学堂私塾?”沈挽鸢端起茶盏,慢悠悠的抿了口,眼神却一直盯在安柔身上。
安柔提起此事,笑容便有几分勉强,安氏虽然是大户丫鬟出身,可仍然保持着前朝的旧观念,认为女子读书无用,后来好不容易松口愿意送她去学堂读书,自己却被学堂的小官之女笑话——外室之女,登不得台面。
她那点可怜的自尊心作祟,便也不愿再去,安氏反倒乐的清净,可她却一直心有不甘,尤其是来到将军府,看见沈挽鸢随手做的诗,便都是惊艳绝伦,令人叹服,心中更是嫉妒。
如今眼前摆着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她怎么可能不心动,说到底,此事的决定权全在沈挽鸢手上,若非如此,她怎么会连夜赶制香囊,还把自己的手扎了好几下。
“安小姐有所不知,国芳学院只收大户人家的嫡女。”扶桑忍不住出言辩解,心中对安柔的贪心充满了厌恶,掂量不清楚自己身份的人,最为可悲。
安柔若是能够安分守己,以将军和夫人的慈悲性子,定然会出面为她寻得一门好亲事,虽不显赫,但也能够平安度过此生,可是若心比天高,便是在自寻死路。
安柔被噎了下,听出了扶桑的言下之意,脸色涨得通红,忍不住攥紧了拳头,心中更是怨恨,嫡女!又是这个嫡出的身份,可她们血液中明明都流淌着将军的血,可偏偏因为这点身份天差地别!
“想去就去吧。”沈挽鸢凉薄的勾起唇角:“只是你不能以贵女的身份,若只是听听,倒也无妨。”
国芳学院生活苦闷,放在身边,当做跳梁小丑一般逗弄,倒也别有一番意趣。
想起上一辈子,沈挽鸢可是为她的前途殚精竭虑,疏通了各种关系,才把她塞进去,没想到安柔并不领情,还以为是靠自己的才能取胜,也真是有趣。
“小姐!”扶桑不赞同的皱了皱眉,高声提醒道:“身份有别,不可开这个先河。”
“无妨。”沈挽鸢语气仍旧不冷不热:“毕竟是要认祖归宗回来的庶女,提前增长几分见识也无妨。”
安柔浑身一颤,随即心头涌上一股狂喜,不可置信地看向沈挽鸢,颤抖着问道:“将军要将我认祖归宗?”这是她从不敢奢求的美梦,现在似乎会唾手可得,巨大的狂喜冲昏了头脑,竟然浮现出另一个人的身影。
若是若是自己成了庶女的身份,虽然低贱些,但是以大将军的名头,给周乾言做个侧妃,也不是什么遥不可及的事儿。
沈挽鸢看着安柔的脸色,便能猜测出几分想法,心中冷笑不止,与其让她永远都触碰不到,倒不如给她编造一场美梦,在触手可得的瞬间,在瞬间跌落云霄,这才是能在顷刻之间,将一个人毁于一旦的手段。
安柔最终是恍惚的走出去,估计今晚彻夜无眠,都会沉浸在这激烈的喜悦当中。
夜半三更,月光从窗口倾泻而下,竟是比蜡火还要亮堂,照射在床边的纱幔,衬托的分外温柔。
沈挽鸢似乎陷入了什么噩梦当中,发丝被冷汗濡湿,整个人都惊慌无措,喃喃自语的说道:“周乾言……你不得好死!”
楚骥清却如鬼魅一般,出现在她的床边,穿着身黑色的夜行服,带着无尽寒意,身旁的刀鞘因沾染了太多鲜血,变成了干涸的暗红色,在月光下,眼角那颗浅淡泪痣,更衬托出几分神秘莫测的邪肆之意。
他看着沈挽鸢惊慌失措的面容,不知为何,竟然鬼迷心窍,伸手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头顶,颇有些安慰的意味,心中却是暗惊。
周乾言,二皇子,他又是何时得罪了沈挽鸢?
不过凭心而论,楚骥清倒真的看不上周乾言,虽然贵为皇子之身,但未免少了几分气度,太子才是天下正统,储君之位,却屡次被他挑拨,受圣上责罚,这些事情旁人看不出来,楚骥清却是心知肚明。
楚骥清年少时和太子有过几分渊源,当年领兵征战西北之时,运送粮草的是当今皇后娘家侄子,玩忽职守,楚骥清治兵从来是铁血无情,当即让人推出去重打三十军棍,那名小官直接落了个残疾,回到京中便哭天抢地,要像皇后告状。
只是此事还没传到皇后那里,太子一听此事关系到万千将士们的性命,直接拍案而起,又让人打了一顿板子,那名小官陷些性命不保,欲哭无泪。
等皇后得知此事,欲怪罪下来之时,太子却扑通一声跪倒在殿前,梗着脖子说道。
“楚骥清是依照军规律法处置,母后若是降罪于功臣,未免寒了将士们的心,儿臣只是为了泄一己私欲,要罚不如罚儿臣吧!”
皇后实在拗不过自己这个儿子,虽然心中气愤,但也是无计可施,虽说这事楚骥清并未做错什么,但毕竟是太子的一番心意,他倒也认太子这份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