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傅婉儿

沈挽鸢慵懒的靠在美人榻上,泼墨般的长发散落而下,逶迤堆积在身后,眉目间是从容不迫的高傲,就如一只展翅的凤凰,让人不敢直视其锋芒光辉。

“认罚就不必了。”沈挽鸢淡淡的说道,看向一旁研墨的扶桑,说道:“扶桑在这里辛苦服侍一天,你先回去休息吧,安小姐既然想赔罪,便帮我磨墨吧,也算是聊表心意。”

安柔哪敢拒绝,认命的接过扶桑手中的墨,认真研磨起来。

沈挽鸢每日夜幕将近,都要认真地临摹一篇字帖,沈震山说写字能够静心,她一直谨记在心,前世的须臾时光中,经常把自己一个人关于书房中,获得半刻的静心,长久以往,倒是练就了一手好字。

扶兰不着痕迹的打量着安柔,暗自皱了皱眉,安柔虽然脸上一团稚气,但是眉宇之间隐隐可见浮躁之气,心中更是不喜,她素来心直口快,将表情都挂在了脸上,只是沈挽鸢的决策,她们不好质疑,只能移开视线,眼不见为净。

沈挽鸢练字的时候不喜欢有人在身则伺候,扶兰识趣的出去了,可安柔显然不懂规矩,见房间四下无人,便隐约松了口气:“小姐明日可是要出门?”

她但目光定格在美人榻上那两件绝美的衣裙,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自己穿上后,又是何等的绝色倾城。

沈挽鸢写字的手一顿,一滴墨痕从羊毫笔上滴落,在宣纸上形成一团难看的污迹,刚写好的一张字就这么被毁了,还真是可惜。

她似笑非笑地看着安柔,说不出心中是什么滋味,安柔在她面前总是有着过于狂妄的自信心,审时度势本是她最擅长的,却在自己面前忘个干净,总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

“怎么,难不成你也想去?”沈挽鸢的声音轻柔,面上看不出任何异样,只是目光中,却若有若无的呈现几分嘲讽之意。

“我……”安柔略微犹豫的开口:“娘从来不让我去热闹的地方,经常把我关在院子里,我没去过什么宴会,自然是……想的。”

若是个男子在这,定要被她这番表演所迷惑,她的声音几不可闻,整个人都透露着几分瑟缩的娇俏之意,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惜,想要好好的安抚一番。

只可惜沈挽鸢看惯了这套装可怜招数,甚至有些意兴阑珊,平静地说道:“想去就去吧,只不过王妃的拜帖只有一份,若是想共同前往,恐怕只能委屈你装做我的侍女,你可愿意?”

哪还有不愿意的道理,安柔连忙点头,这种王公贵族的赏花宴,皆是非富即贵,去长长见识也是好的,若是能笼络什么可用的人脉,便更是意外之喜。

沈挽鸢看着她沾沾自喜的神色,轻轻摇摇头,不再理会。

王妃既然大张旗鼓的办了场赏花宴,自然不好太过寒酸,地点选在春日狩猎场上,自古文人雅士,都偏爱春日娇嫩的花,光是斗花就被玩出了千百种花样,如今正是好时节,有起有错过的道理。

匠人们早就摆好了擂台,不少小姐都是有备而来,丞相之女准备了一株名贵的并蒂牡丹,虽为并蒂之花,可两朵牡丹颜色各不相同,如日月争辉,又巧妙的交融在一起。

安柔是第一次来到如此盛大的场合,原本跃跃欲试的心情,如一盆冷水迎头泼下,上一辈子她在这种场合如鱼得水,全靠沈挽鸢在身旁提点,如今贸然见识到了,竟然生出几分畏惧之意。

“我还说这是谁呢,原来是沈家大小姐。”沈挽鸢几人刚到,一道娇纵蛮横的女声突然想起,年岁也不大,身后跟着成群的丫鬟小厮:“前阵子不是失足掉湖里了吗,果真是福大命大。”

傅婉儿颐指气使的说道,先上下扫视了沈挽鸢几眼,毫不客气地指向身旁的安柔,一脸嫌弃:“真是可惜,虽然脑子没摔坏,但是眼光差了不少,这种货色你也敢带出来见人,没得让人以为将军府调教不出优秀的下人,你若是真的稀缺丫鬟,不如我送你几个?”

沈挽鸢竟然一时没把持住,笑出了声,她怎么从前没发现傅婉儿这么可爱呢,傅婉儿是尚书之女,也是家中独女,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故此惯出了一身骄纵蛮横的毛病,从前两人格外不对付,几乎见面就要争执几句。

不过后来礼部尚书功成身退,见到朝堂之中暗潮汹涌,连忙告老还乡,带着自己的家人,回到沭阳老家,才在几派势力的撕扯中留下条命。

沈挽鸢从前很讨厌傅婉儿,只是后来经历的多了,见惯了太多杀人不见血的笑面虎,偶然看到她这样坦然直率的,竟然生出几分亲切之意。

安柔在一旁不敢反驳,眼眶却憋得通红,心中更是极度愤恨,凭什么,凭什么大家身体里流着同样的血,你确实高高在上的将军之女,而我是卑贱的丫鬟。

“傅婉儿……”沈挽鸢轻轻擦拭着手指,漫不经心的说道:“听说前日有宫中的嬷嬷负责教导你规矩,我还以为你能有多大长进呢,原来还说烂泥扶不上墙。”

“嘿,你给我说清楚。”傅婉儿虽然不是将门虎女,但却极其莽撞,当即便要撸袖子跟她理论一番:“我怎么扶不上墙了,不对,你凭什么说我是烂泥!”

而这番闹剧,落在了远处公子哥的眼中,东辰国男女大防不严,像这样的玩闹宴会,是不会刻意将男眷女眷分开,更没有什么男女授受不亲。

沈行舟看着自家小团子,唯恐她受了欺负,便要动身前去阻止,却被赵公子笑着拉了回来。

“哎呦,姑娘家拌嘴的事儿,你要是眼巴巴的上前制止像什么样子,我说沈行舟,怎么我被人在酒肆堵着骂的时候,不见你这么紧张,”

沈行舟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你能跟我家鸢儿比吗,你算什么?”虽然停滞了脚步,可依旧神色担忧的看着远方的状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