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赏花春日宴

安柔随即俯身,沈挽鸢却出言制止:“免了,你我皆是同辈之人,我受了你这个礼,岂不平白折寿?”

她微笑的看着安柔,缓缓地将她扶了起来,轻柔的说道:“你可曾吃饭啦?”

报复一个人最好的办法,便是将她捧入云层之中,再让她深陷囹圄,求而不得,才是最痛苦之事。

安柔即使心机深沉,现在不过是个八岁的孩子,遮掩不住眼神中的艳羡嫉妒之色,近距离看到华贵的衣衫,和腕上价值不菲的镯子,死死的咬着下唇,不置一词。

“既然拜见过,带着孩子赶紧走吧。”沈震山无情的下达了逐客令,冲沈挽鸢招了招手:“鸢儿过来。”

安氏的神色眼中浮现不可置信,震惊的看着沈震山,似乎不相信他会如此狠心,眼泪瞬间就顺着脸颊滑了下来,若是个年轻貌美的女人,或许还会赞叹声梨花带雨,只是她被岁月和流言蜚语折磨的满脸皱纹,整个人黯淡无光,除了平增厌恶,没什么作用。

安柔看着自己的母亲,本能的觉得抬不起头,在这诺大的将军府中,就连个伺候的丫鬟,穿的都比她们母女得体高贵,虽然将军府每月按时给她们月银,可能聊聊的几两银子,连沈挽鸢头上的一只绢花都比不过。

明明都是女儿,为何天壤之别,将军既然没有妾室通房,又怎么不能给她们母女一席之地,非要放在外面,受尽流离颠簸之苦。

“你哭什么?”沈震山神情厌恶,他很少和妇人斤斤计较,只是一看见这个安氏,便日夜提醒他曾经犯下的错。

沈震山和华蓉是青梅竹马,曾经在大婚之日相约,生生世世一双人,却没想到被安氏破坏殆尽。

“让安氏先回去吧。”沈挽鸢淡然开口,看着安柔,晃了晃沈震山的衣袖:“爹爹,我看这姑娘挺合我眼缘的,不如让她陪我多相处些时日。”

“这怎么行!”沈震山下意识便要开口拒绝,华蓉却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摇摇头。

“鸢儿向来孤身一人,府中也没有兄弟姐妹,可以和她做伴,想必应该是孤独了,常说罪不及子女,安氏犯下的罪过牵扯不到孩子身上,让她留下吧!”

华蓉向来是菩萨心肠,只是事关自己掌上明珠,便摆出了几分嫡母气魄,凤眸漫不经心地打量了安柔一眼,从容不迫地说道:“只希望你好自为之,若我发现你居心不良,你可仔细些。”

就这样,安柔被安顿在沈挽鸢青竹苑的侧厢房,房间虽然不大,但比她从前的住处豪华气派多了。

傍晚时分,沈挽鸢倚着纱窗再看古籍,纸张都已经泛黄,上面的字晦涩难通,沈挽鸢却看得津津有味,扶兰怕她毁了眼睛,连忙又添上了两盏蜡灯。

“小姐,您就是心肠太软,旁人家嫡庶的姊妹,都在家中斗得不可开交,您倒好,还上赶子把人迎来。”扶兰有几分担忧的说道:“谁知道那安小姐是个什么货色,常年生长在市井中,难保不会存了什么心思。”

“你不懂。”沈挽鸢翻了页书,头也不抬的说道:“留下她,自有我的用意。”

安柔上辈子虽然说是外室之女,可毕竟有将军府出面议亲,虽然要低嫁,但到底算得上是将军府的姑娘,如此好事,怎么能便宜了她。

“姑娘如今大了,有些心思是我们揣摩不透的。”扶桑拨开帘子走了进来,手中捧着两套衣裙,恭敬的问道:“明日庆安王妃设下赏花宴,邀请姑娘出席,您穿哪套衣裙?”

沈挽鸢揉了揉眉心,随意的扫了眼,一套水蓝色的仙褶裙,另一套是嫩粉色的桃花裙,都是时下最流行的款式:“都不要,把我那套素青色绣着合欢花的拿出来。”

扶桑面露为难之色,出言劝慰道:“小姐,那套衣服虽然好看,但已经是去年的款式了,不如这两套光彩夺目,明天我再给您挽一个坠马髻,配着少爷给您讨回来的琉璃金丝簪子,肯定好看。”

沈挽鸢重活一世,不似少女那般争强好胜的心性,力求简洁安稳,更何况当年她在背后筹谋布局,胸怀的是家国天下,怎么会在乎几个莺莺燕燕的勾心斗角,没得碍了眼。

沈挽鸢漫不经心的说道:“王妃闲来无事办什么赏花宴,不过是借此时机为世子寻得合适的姻缘,那些大家闺秀卯足了劲要出人头地,我跟着凑什么热闹。”

扶桑心中微微一惊,她素来心思缜密,竟然都没想到这层,而小姐年纪还小,看事就如此通透……

“安小姐。”门口当班的丫鬟轻轻掀起门帘,低眉顺目的唤了声,能被到青竹苑当差的奴才都是千挑万选出来,尽管是个粗使丫头,也比一般官宦人家的贴身侍女要机灵。

尽管安柔身份卑微,但体内毕竟流淌着将军的血,无论这群人背后怎么议论,当面还是毕恭毕敬的。

安柔着实被吓了一跳,猛然一惊,她从来没有见过这副仗势,眼底埋藏下无尽的暗色,心中竟生出了些许得意之情,被众人捧起来的感觉,着实飘飘欲仙,比起那些戳着她脊梁骨,骂她上不到台面的人,这番滋味着实让人沉沦。

“姐姐。”屋内没有其他人,安柔言语之间就放肆了些,她在寻常孩子中算是头等的聪明机灵,虽然这个沈挽鸢看起来不是个好拿捏的,但毕竟是个孩子,又有什么心机?

“安小姐谨言慎行。”扶桑眼皮都不抬一下,在一旁研墨:“我家姑娘是正儿八经的嫡亲大小姐,将来是要册封郡主之位的贵人……”

言下之意,便是警醒安柔,不要随意乱攀亲戚,她还没有这个资格。

安柔听出了话语中暗藏的讥讽之意,忍不住咬着下唇,面露委屈之色,眼角斑驳红痕,样子是我见犹怜,她强行将心中的嫉妒压制下去,这才低声说道:“是安柔逾越规矩了,自当认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