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梦境在她眼里分外诡异。
如果说自己的梦魇中,她还是“她”的话。
那在蔺境这里,就更像一个旁观者。
云出岫无法分辩女子的声音。
听在耳里的感觉,似乎经过了某种奇异的处置。
除了能听出是个年轻女子,还有能听清话里的意思外。
分明是刚刚才听过的东西,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她的声线。
就像耳边的风,回忆里的水。
蔺境眼底闪过挣扎,他没有放手。
而是试图继续挽留:“师尊,在你心里,他果真那么重要?”
女子仿佛是愣怔住了。
下一瞬,她手指在他身上飞快地一点。
蔺境张了张嘴,缓缓闭上了眼睛。
云出岫立马就发现整个世界像飞旋的万花筒一般扭曲碎裂起来。
迷蒙里她听见那位师尊的声音。
她说:“子都,你想留在沧澜宗,为师都知道。”
她还说:“他的灵髓,可以帮你……”
云出岫忽然就有种不祥的预感。
喉咙里好似堵着一层密密麻麻的棉絮,压抑得喘不过气来。
整个世界又变了。
此时此刻,天空已经是血色的云层遍布,闪电与闷雷若即若离。
当先映入眼帘的,是一身仙君长袍的慕容止。
他居高临下。
神色里除了睥睨众生的冷傲,还有几许微不可查的复杂。
而他视线的焦点,正是方才出现过的那位沧澜宗女长老。
两个人在悬崖上空对峙。
女子勉强地飘在空中,此刻浑身染血,身上的衣衫也破了许多洞。
仿佛下一秒,她就会失控跌落地面。
“师尊!”蔺境喊得撕心裂肺。
他跪在崖边,徒劳地拍打着笼罩着他的灵力屏障。
“师尊你快回来!求求你!求你!”
女子直起身子,颤着手抚上了剑柄。
腥红的血随着素白的皮肤蜿蜒,从空中一滴一滴滑落。
这一刻,慕容止开口了。
“别再执迷不悟了,你若……认了罪。我可以……”
“你可以什么?”女子轻笑出声打断了他。
她缓缓抽出了剑。
剑是断的,残剑却迸发出极强的光芒,将她整个人映照出错觉般的神圣。
那剑光像极了最后的倔强。
以及。
烟花燃尽前瞬间的璀璨。
“你想说,饶我一命?”断剑直指着慕容止的心脏。
她收了笑:“你能做的了主吗?”
“我能!”慕容止脸色透着彻骨的冷寒和纠结。
“然后将我囚入扶风海,了却残生?”她又轻又凉薄。
最后——
“动手吧!我不需要。”
天空打作一团的时候,云出岫却在看蔺境。
这一次,她能动了。
走到了少年面前。
蔺境凝着眉目,徒手扒拉着地上的沙土。
他的手指被坚硬的石头划破,鲜血染在泥里。
云出岫从没想过,能在这个疯子的眼睛里看见如此慌乱害怕的光芒。
他仿佛不知道疼。
“世子!蔺世子!喂!”她下意识地喊他。
这一次,蔺境动作一顿,惊讶地抬头。
似乎在看她。
云出岫心下一喜,连忙拍打着光罩:“是我啊!能看见吗!”
“这是梦啊!快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