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枫对他说话从不客气,比如很少称呼他为父王,而是会恭恭敬敬叫上他一句王爷。
又比如,不论自己对他如何关心,景枫也永远是一副冷静理智的样子,没人知道这个儿子在想什么,但是他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从未当自己是父亲。
“沐景枫,你会死的。”镇南王又气又怒,“东齐人一向骁勇善战,而你的身体每况愈下,随时都有夭亡的危险。”
“你是镇南王,手握重兵,皇上之所以纵容镇南王府就是为了今天,王爷,你不觉得自己很天真吗?”沐景枫冷笑道,眸底是对一切的不屑。
自古以来功高盖主的下场都不好,镇南王府一直是皇室心里的一根刺,之所以北耀帝还对镇南王府以礼相待,处处客气,无非是想利用他这个沐世子击退敌军。
然而,一个不能打仗的镇南王府,不出三日就会被满门抄斩。
镇南王脸色变了变,半响挤出一句:“皇上不会这么无情,沐家到底是三朝元老,君家总要顾及自己的颜面。”
沐景枫嘴角的弧度更大了一分,不知道是在嘲笑镇南王的天真,还是北耀皇室的冷心冷肺。
“我的事,你不要管。我自有主张。”沐景枫越过镇南王的肩膀,向墨韵堂走去,“你只需要管好你女儿,少在我面前晃。”
他的口气过于冷漠,这一刻,镇南王才算是清晰认识到,无论他如何努力,也不能再修补他们父子之间的裂痕。
寒风中身形摇摇欲坠。
镇南王看着沐景枫远去的背影,喃喃自语,“你到底是有多恨我。”
他叹息一声,一个人落寞的离开。
不料,这一幕被花丛后的苏璃倾看了个正着,她等到王爷走开后,便独自一人往墨韵堂前去,手指紧紧攥了攥药箱。
沐景枫和王爷的感情真的是一言难尽,但是,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当”的一声,她撞上了一堵肉墙。由于惯性,她径直的向后一倒。
靠,这一摔不知道多疼,这可是黑曜石路啊。
不过,预料之中的疼痛没有袭来,她的腰上多了一股温暖的力量,被人牢牢接住。
苏璃倾抬眸,眸光直接对上了男人冷淡却又漂亮的出奇的眼睛,男人戏谑的声音砸了下来,“你是走路不看,还是故意在光天化日之下,投怀送抱?”
苏璃倾回了神,撇撇嘴,“你这人走路走一半停在路上算怎么回事?差点撞坏了我。”
她直接反咬沐景枫一口,不服气道。
沐景枫轻笑一声,眸底透着宠溺,“真是唯女子和小人难养也。刚刚在花园做了偷听别人谈话的小人,现在又在我这里得理不饶人,苏璃倾,你这性子真是越发嚣张了。”
“哼,谁叫我是你的贴身大夫呢。你惹我一个试试?”苏璃倾调笑道,和沐景枫一同并排往墨韵堂走去。
说实话,她现在和他相处是越来越轻松了,别看沐景枫对王爷都是一副冷漠的样子,可是,在她面前的时候有人情味多了,甚至有些时候还很坏。
“沐景枫,你和王爷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总觉得你在刻意回避他似的。”苏璃倾忍不住问道。
话落,沐景枫的脚步停了下来,偏过头,锐利的目光直直锁着苏璃倾。
“我是不是太过纵容你了。”
苏璃倾迷茫的眨了眨眼睛,不明白沐景枫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沐景枫收回目光,大步流星的踏进了墨韵堂的门,但到底是刻意放慢了脚步等了等苏璃倾追上来。
有的时候,他情愿苏璃倾不要这么聪明。
“你想知道怀碧公主是怎么死的吗?”沐景枫忽然问道,偏过头,目光筛下一片暖阳。
苏璃倾认真的点了点头,她生平可爱听八卦了,尤其是这种豪门深闺里的爱恨情仇。
“怀碧公主是个清高典雅的女子,素来性格直爽,眼里最是容不得沙子。可是,万氏是皇后赐下的名门闺秀,我父王还是不得不收下她。那万氏表面上温柔善解人意,实则满心算计。怀碧公主着了她的道便和镇南王离了心,怀孕时又被其处处挑拨,身子受损,生产后便撒手人寰。”
苏璃倾知道怀碧公主是沐景枫的生母,只是听他这么称呼父母,心里倒是生出了几分怜悯。
他的成长过程没有得到过父母的半分疼爱与关切,反而是在万氏的阳奉阴违和皇帝的温柔一刀下,一步一步艰难走到今天的位置。
沐景枫没有注意到苏璃倾眸中的动容与关怀,而是一个人自顾自说,眼神缥缈的望着远处的山。
“镇南王……是个傻子。”
苏璃倾想,他们之间的关系恐怕并非外人能化解的了。
“那你打算怎么办?还真的要去燕州行军布阵不成。”苏璃倾担忧道,话语里是连她都没意识到的不舍。
虽说这仗一时半会打不起来,但是,沐景枫作为阵前将领可就得一直呆在前线了,本来他身体寒毒未消就得好生疗养,要是真被派去燕州,即便是打了胜仗恐怕也有夭亡征兆。
皇帝还真是想卸磨杀驴。
沐景枫语气缓和了起来,透着几分笑意,“怎么?你舍不得了?”
“其实,你要是不愿意我离开的话,可以求求我,再或者你告诉皇上我快死了,去不成。”
苏璃倾倒是很认真的想了想,“你别去送死,一旦上了前线怕是没个几年,你根本回不来。这其中变数太过,我怕……皇上会卸磨杀驴,到时候你们镇南王府还是凶多吉少。”
“苏小姐到底是关心我,还是担心本世子要是一直在苦寒之地,你的婚事将无处着落?”
“沐景枫,我跟你说正经的!”
真是气死人了,怎么说着说着就扯到她婚事去了。
苏璃倾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撇着小嘴不言语。不过,沐景枫的话倒是提醒了她,即便她能与睿王退婚,要不了多久皇帝或是苏博也会为她指派另一门亲事,想要不被左右怕是得从长计议。
“苏小姐,何不考虑考虑嫁给我?你做我的世子妃不比那王妃好太多了?你要是不喜欢京城,我就带你一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