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女子等着等着,就蜷在床沿睡着了。
似是有些凉意,女子侧躺手脚都缩在一起,她不安分的动了动,原本就在塌边的身子往地面滑去。
顾修凝眸,大步迈过去,双手一把将要落地的女子抱住。
唐青雁感觉到了不太舒服,在顾修怀里翻了个身,嘴里还喃喃着吐出三个字,“狗财神。”
“……”
顾修无奈的摇了摇头,这女子睡着了还不忘骂他两句。他将女子抱到榻中央,给她盖好了被子,捏了捏床角。
望着女子的睡颜,他有些失神。
他原本是没有打算来桐乡县,只不过路途遥远,他到底还是有些不放心。
幸而他来了,要不然这女子又得遭人暗算。
他曾经因为缺席过一次,而后悔终生,如果不是他一怒之下离开京城,沈家也不会一夜被人抄家,沈欢也不会……
他用后半生忏悔,却再也不想失掉任何一场席位。
唐青雁在梦中,回到了那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山洞。
十岁的小小少年,骂了她句“笨蛋”后,就指着他身旁的稻草堆,让她走过去。
劫匪们掳了人,将他们关在山洞后,就去周旋赎金的事情。
牢门合上,山洞里分不清白日黑夜,五岁的沈欢看不清路,一下子就坐在地上哭了起来。
少年听着聒噪,从稻草堆里翻出了一个火匣子。
小小的沈欢顺着光亮,边走边爬到可少年旁边,坚强的止住了抽泣,奶声奶气问道。
“哥哥,你也是来找爷爷的吗?他们说爷爷去了很远的地方,我背着爷爷给我缝的包,可怎么也找不到爹爹说的地方。”
五岁的女孩第一次失去亲人,她背上行囊,踏上了找爷爷的道路。
只不过,半路遇到几个叔叔,他们说知道爷爷在哪里。
少年捡了些木棍,点了一个小火堆,勉强能将山洞照明,他看清了女孩脸上的泪渍,指尖拭去她眼角的水珠,冷着声音说道,“不止笨,还蠢。”
少年的指尖很用力,小女孩柔嫩的脸蛋,很快就红了一道印子。
小小的沈欢气呼呼的鼓起两腮,泪珠又停不下来了,“哥哥欺负我。”
少年觉得烦,沉声斥道,“不想被欺负,就将眼泪收回去。”
女孩吓的一下子停住了,只有鼻尖红着抽泣,又过了一会,昏暗寂静的山洞里,只听得见火星迸裂的声音。
女孩拉了拉少年的衣角,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可怜巴巴的看着他,“哥哥,我收回眼泪啦。”
软绵绵的声音,像是在讨赏。
女孩的满脸期待,少年无奈。
他的指尖再次覆到女孩脸蛋上,为她擦去泪滴。只不过,这一次,小小的少年用尽了他能想到的温柔。
“好,以后有我护着,没人敢欺负你。”
暗无天日的山洞中,水珠滴答,两个小小的孩子互相倚靠。
唐青雁永远都不会忘记,在那段恐惧与黑暗的日子里,少年对她的支撑。
她曾经也天真的遥想过,笨就笨吧,总之闹出了事情,会有爹爹替她摆平,蠢点也无所谓,被人欺负了,会有顾修给她撑腰。
顾修打起人来,可比那些刺客凶残多了。
她本以为无忧无虑的日子,会一直这么过下去,直到,那一道赐婚的圣旨宣到她的面前,打破了所有宁静。
接下来,是无数的尖叫,马蹄声践踏,血光染满天际。
唐青雁从噩梦中惊醒。
一早睁开眼睛,顾修已经不在桐乡县了。
鸟鸣清脆,窗外是清晨的烂漫与花香,她起身推开窗户,深深吸了一口气,才将脑海中那些不好的回忆抛去。
屋外,小二让人端着水前来,“少夫人,您醒了吗?”
唐青雁穿好了衣服,淡淡开口,“嗯,进来。”
丫鬟将盆与温水端好,唐青雁清洗完后,小二这才满脸堆着笑上前,“少夫人,小的昨天有眼不识泰山。”
唐青雁没有在意。
小二将昨晚主子嘱咐的事情一一叙述,“您从京城带来的镖师,受了伤,都已经安排了大夫救治,昨晚那些刺客久攻不下主子的暗卫,最后都撤离了,您安心在桐乡县休息,主子安排了加倍防守。”
顾修的安排,可以说面面俱到。
但唐青雁没时间在桐乡县逗留,“准备快马,我要回京。”
小二听令,同时安排了暗卫,一路跟随护着少夫人回京。
快马飞驰,一行人朝着京城方向而去。
转眼就到了下午。
唐青雁赶了大半天的路,浑身疲惫,但离京城越近,她的眼皮就跳的越厉害。
京城中难道发生了什么变故?可她一路也打听过,不过一日的时间而已,京城如旧,毫无变化。
“再快一点,日落之前,一定要赶回京城!”
她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夕阳逐渐将天边染成了艳丽的霞红色。
她驾马来到城门前,却没看到芙心。
她与芙心说过回来的时间,按照芙心的作法,她一定会提前在城门口等着她。
“你们回去复命吧,我去铺子那边看一眼。”
唐青雁让暗卫们先走,自己则是去了花琳堂,但是铺子内没有芙心的身影,她又去了花琅阁,甚至连周氏医馆都去问了,但不仅芙心不在,连周大夫也一下午没出现在医馆。
周定旋倒是在医馆门口叼着牙签,晒着太阳。
“看见你堂兄了吗?”唐青雁认真问道。
周定旋把草帽往脸上一盖,不怎么开心的回答,“不知道,你和堂兄不是背地里在做什么事情吗?他最近都神出鬼没,堂兄的行踪,你最应该清楚才对。”
他们搞事情,都背着他,他才不知道堂兄去哪了。
唐青雁脑海中,闪过一个不好的念头。
她一把将周定旋脸上的草帽扔开,语气严肃,“你堂兄可能遇到危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