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许晚歌吐出了一口浊气,今日若是是方姐姐来了,哪怕有云暮在此,只怕自己也是凶多吉少。就是无辜牵连了方寒,还让他为此受了伤。
带着几分愧疚,许晚歌也上了马车,掀开门帘,看到的便是方寒赤裸着胸膛,偏头为自己上药的模样。
一道三寸见长的伤口在他的右臂之上,许晚歌快步走了过去,坐在了他的身旁,拿过他手里的药粉放在桌上。
又取了一块洁净的软布小心点将伤口周边的血污擦尽,随后将伤药均匀的洒在伤口之上,动作小心的仿佛在触摸什么稀世珍宝一般。
“都是因为我,若不是我,你只怕也不会遭这无妄之灾。”许晚歌看着方寒的伤,眼眶微红,张了张嘴,愧疚的开口道。
“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如何会招惹上这般的麻烦?”方寒问道。
许晚歌轻轻叹了口气,想起上一世的事情,眼眸微沉。
掀开了马车的窗帘看向了外边,轻柔的微风吹来,将许晚歌一直未曾说出口的话一点点勾了出来。
“我双亲自小双亡,那时我年岁尚幼,姑母觊觎我父母给我留下的家产,便借口收养我,顺理成章的侵占了那些家产。偏生,她在外又做出一副贤良淑德的模样,人人只称她菩萨心肠,还有我那堂姐何娇娇,同她母亲一般,外人面前装的一副温婉可人的模样,却不知私底下两人已经是烂到了骨子里。”
微风里,许晚歌的声音飘忽不定,却依旧掩不住她语气里的嫌恶。
方寒也身在这些所谓的高门大户之间,怎会不知这些家宅之间的阴私?
只是苦了许晚歌,自小父母双亲皆不在,也不知是如何过来的。
一想到她小小年纪便受姑母的拿捏,方寒心中对许晚歌越发疼惜。
许晚歌拿过干净的纱布,小心顺着伤口开始包扎,薄如蝉翼的眼帘之下,是冷若冰霜的神情。
“我少时,曾与熠小侯爷定亲,我那堂姐,爱慕小侯爷多时,没少应着这事私底下给我使绊子。直到前些时候,我舅舅调任回京城任职,我便搬到了舅舅府中。”
“是顾丞相?”方寒想起那个性子耿直的朝廷新贵,点了点头,这才明白过来许晚歌和顾家的关系。
“正是,我舅舅一家对我极好,我搬去顾宅之事与我那好姑母撕破了脸皮,我又将我父母所留的店铺庄子皆数带走,损了她好大一笔利益,只怕是恨不得将我抽筋拔骨。”许晚歌点了点头,又继续道:她向来心狠,若今日之事是她所做,我也并不惊奇。”
许晚歌放下窗帘淡淡的说道:“且,那些人对我并未有杀心,大约只是想要将我掳走,或是狠心一点,毁了我的清白,届时她再放出这消息,被歹人掳走且坏了清白的闺阁千金,你说,世人会怎么看我?”
许晚歌忽然觉得有些心寒,哪怕上一世,她们更为过分的事都做过,可她依旧觉得可悲,明明是骨肉相连的亲人,可做的事却如此让人不齿。
她心中还是忍不住有些失落,本就娇弱的身姿更为脆弱,加上她如今满身血污发鬓散乱的狼狈模样,像极了在雨天被淋脏兮兮的兔子,可怜的紧。
方寒忽然便很想伸手去抱一抱许晚歌,想要早些,再早些遇到她,护着她。
许晚歌似是察觉到了,抬起了头看着他,眼眸中带着几分水雾,带着几分他鲜少在她身上见到的楚楚可怜。
方寒眼神越发的暗沉,喉咙发紧,心中似是有何猛兽叫嚣着要从牢笼里冲出,狭小的马车里,暧昧的令人面红耳赤的情愫在暗涌。
“小姐。”
云暮的声音突然在马车外响起,惊醒了马车中险些意乱情迷的二人。
许晚歌立刻羞红了脸,手忙脚乱的将纱布缠好,随后急匆匆的走了出去,仿佛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一般。
方寒也回过神来,想起方才许晚歌羞红的脸颊,忍不住弯了弯唇角。
“何事。”许晚歌努力让自己语气保持平稳。
“奴婢没用,那人什么也不肯开口,奴婢也未有找到残存的线索。”云暮低下了头,带着几分的愧疚。
许晚歌眯起眼眸看向京城方向,轻笑一下:“无妨,反正我们要回京城,你不能让他开口,有点事能让他开口之人。”
最终许晚歌与方寒在十里亭分开,应着之前马车之上的事情,她只是草草的在车外与方寒道别,便匆匆上了自家马车。
之前的车夫还等在原地,见到许晚歌这一身狼狈的模样被吓的小腿发抖碧芜从腰间翻出一块碎银丢给他在:“快些上路,没瞧见我家小姐伤着了吗?”
车夫立刻换上了一副笑脸,待三人都上车之后便驱赶着马车往城门赶去。
“小姐,你先换身衣裳吧,奴婢为你重新梳妆打扮一下。”碧芜翻出一身干净的衣裙说道。
许晚歌将身上的襦裙换下,才发现身上酸疼不已,亵衣上也沾上细密的血迹。
碧芜心疼的看着许晚歌身上的青青紫紫:“小姐,回去后奴婢定要将雪肌膏厚厚的糊上一层你,否则要是留疤了,奴婢非得自责死。”
“行了,一点小伤罢了,用雪肌膏就是可惜了,好好将养几日便没事了。”许晚歌无奈的瞧了她一眼。
半个时辰之后,马车已近城门,速度逐渐慢了下来,来往行人的喧闹之声传入马车,许晚歌终是松了口气。
云暮从窗口有些惊奇的瞧着这来往的百姓,目光不经意间掠过城门口,那里此刻围着不少的百姓,对着墙上的纸张正在议论。
云暮瞧见那贴着的纸张上所画之人似是有些眼熟,顿时心下一惊,也顾不得其他,不等马车停下便直接从车上跃下,快步走到了城门边细细查看。
许晚歌见到后心下一惊,急忙喝停了马车,随之下车也走了过去。
直至近了她才看清那乃是一张通缉令,纸上所画之人赫然便是董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