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5章 满月霜店

因为需要保密,夜墨澜约见夜墨砚的地点,选在乌图堡附近一间废旧客栈里。

那间客栈原本也远近驰名,生意火红过一阵子,开张在大沙漠间,迎来送往,为多少大漠旅客和商贾提供过方便。而此时,已经颓败不堪。

破败的店门横匾上镌刻着“满月霜”三个大字。

满月霜,正是这间客栈的女掌柜。传说中,她风、情万种,姿色风、流,见过之商客,无不销骨蚀魂。

据说,她的身世也颇为传奇,众说纷纭。一说原本是风、尘女子,从良经商;一说原本是江湖侠女,快意恩仇,仇家众多,逃避追杀;一说原本是山寨匪婆,被官兵扫荡后,退隐沙漠,金盆洗手;一说原本是千金大小姐,与俊美公子逃婚,不料被负心汉抛弃,杀了那负心汉后性情大变,到沙漠开客栈专勾男子,玩、弄他们报复……

只是无论什么样的传说,都不曾对满月霜有任何影响。

她不作解释,也不生气,日常逍遥自在,嬉笑怒骂,恣意得很。

一袭红裙伴着三千青丝,漠风吹来,飘飘若壁画里的仙子,在沙漠里成为一抹艳、丽的风景。

她朗朗的笑声,动人的舞姿,婉转的歌声,都成为了客栈顾客们记忆深刻的标志。可是,谁也不知道她会武功。

直到有一天,不知打哪里来闯进来数百名蒙面杀手,突袭血洗了这家客栈,众人才惊愕地发现这位千娇百媚的女掌柜这么能打。

那一晚,风沙漫天,呜咽刺耳,客栈里血光一片,厮杀声从客栈里喊杀到客栈外,此后绵延数里,在沙漠里展开了一场场惊心魂魄的较量。

后来,那袭红裙沾染了血腥,分不清是裙子的本色还是鲜血,只是那张俏艳无双的小脸再也没有看见笑容,冷绝的身手在沙漠里驰骋来回,冲突不出杀手的重围,最终不知是黄沙埋葬了她,还是她掩埋了黄沙。

满月霜消失了……

等人们发现的时侯,客栈内外全是尸体和血。

有蒙面杀手的,有厨子的,有跑堂的,有杂役的,有鸡的,有鸭……

可是唯独不见了满月霜。

那夜之后,关于她的传说还是很多。有说她已经死了,有说她没有死,再次遁世到哪个地方开客栈去了。至于刺客的来历,也有言之凿凿说,就是她得罪的江湖仇人,也有说是朝廷派来的官兵。

然而,无论谣言如何纷挠,终究随着当事人的消失而渐渐消失,最终被岁月尘封。

一并尘封的,还有这家满月霜。

客栈无人打扫,无人经营,又曾经死过这么多人,随着破败的门窗灌进来的大漠风沙,在屋内来回穿行,回荡出呜呜咽咽的声音,终年不散,更让人敬而远之,渐渐又传成了鬼屋。

谁敢靠近?

也只有这些不信邪的铁血将士敢靠近吧?更何况,他们还需要一个隐蔽之地谈判。

听到了这个传说,厉萧然就禀报给了夜墨澜,然后确定了这个地方。厉萧然事先派人大概打扫了一下,安置了油灯。

然后,在四周找埋伏点,埋伏了些将士,并且在客栈外安排好了给萧贵妃母子俩准备的高台。

这母子二人若不吊在显眼处,怎么能吸引那个野男人呢?

夜墨染果然亲自押解萧贵妃母子到来。

饶是夜墨染这样的冷血之人,见到萧贵妃的第一眼,也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

萧贵妃的确已被折磨得不成人形。十只手指尽断,指甲盖也一一拔掉了。身上的皮肤,没有一块好地方。不是鞭痕密布,就是烙伤遍身。

萧贵妃素来娇生惯养,哪里受过这样的苦?这一次,可真是要去了她大半条命。也许是记挂着巫梵,也许是记挂着那个野男人,萧贵妃才会剩一口气吊到现在。

于路途之中,夜墨染也尝试与萧贵妃沟通,让她说出那个野男人是谁,兴许他能帮助他们。

但是,萧漪雪却始终不肯吐露半个字。

“你们永远也找不到他的,永远也不会……呵呵呵呵——”

她笑得比鬼还要凄厉,还要难听。

笑完之后,她猛然咬舌自尽,夜墨染及时发现,疾如电地出手,捏紧了她的脸颊,让她的嘴没有办法咬合。

之后,他就用一条白毛,将她的嘴勒住,让她没有办法再咬舌。

这一切进行时,巫梵就在旁边。

他睁着大眼睛看着,瞳孔又圆又黑,懵懂得像个世外仙童,眸波清澈,不染一丝烟火气。

可夜墨染做完这一切之后,又叫随行军医给她敷伤口。

一路上,在夜墨染的关照下,萧漪雪身上的伤口才没有发炎感染,某些伤也才没有流脓。直到夜墨澜的营帐时,萧漪雪还算是能看些。

夜墨澜见到这个情形,也有些奇怪。原本以为夜墨染因为其母妃之死,恨透了皇后和贵妃,没有想到在这节骨眼儿却没有落井下石,反倒照顾起萧漪雪的伤情。

“你为何要这么照顾她,你不恨她么?”夜墨澜直言不讳地问夜墨染。

夜墨染淡然一笑:“谁说不恨?救治她,她才不致于在半途中死掉,那就没有了利用价值,拿什么给太子殿下交差?没有她,如何引那个男人出来?到时侯,自有太子殿下去解决她,又何必我亲自动手?看狗咬狗不是更爽么?”

“你——”夜墨澜指住夜墨染,一口怒气闷在胸口,偏偏又没办法发作出来,把整张俊脸都憋成紫色的了。

他这才看清楚,夜墨染比从前更加狡猾了。他那云淡风清的态度后面,其实隐藏着更加封喉的杀机。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狼王妃吧。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八成就是狼王妃所传染的。

“敢说本宫是狗?待这里事毕后,看本宫怎么收拾你?”夜墨澜恨恨地将手指放下。

夜墨染依旧轻描淡写地解释:“不!太子殿下,您弄错了。我所说的‘狗咬狗’,非指太子殿下与鹰王。而是指萧漪雪的情、夫与鹰王。皇兄何必强往自己身上揽呢?你高贵得很,哪点像狗了呢?”

“你——”夜墨澜再度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在别人面前,他是个睿智之人,为何唯独在夜墨染面前,他独独变成了傻瓜?那似有若无的冷漠,那高高在上的桀傲不驯,处处都显示着对他的鄙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