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试着找一找,让他帮忙。”苗妩下巴抬了抬,看向了季风子。
季风子正好诊治完,放下了狼王的手,扭头看看柳絮儿和苗妩。
而后,他迅速站起来,拈着胡须走到她们面前,面色忧忡。
“季风子,你可诊出所中何毒?”柳絮儿故意这么问,想试探一下季风子的医术是否真如传闻高明。
季风子不拈须了,负手而笑,笃定道:“这狼王所中的自然是‘焚心似火’。那是当今陛下才会使用的毒。狼王与狼王妃果然身份高贵,所中的毒自然也是同样身份高贵的对手所为。这解药是东海龙珠,也就只有陛下有。或许你们可以带狼王去东都,求求陛下给龙珠,此毒自然迎刃而解。”
“你何以知晓这是‘焚心似火’?难道你见过同样的患者?”柳絮儿追问。
或许,这也是一条解毒的线索。
谁知季风子苦笑:“是见过。那一年,我所在的村子里出现了瘟疫,因为发现得晚,没有控制住,因此,没过几天,就蔓延到了整个乡,整个县,当时,我的妻女也感染了。作为大夫,我和其他几位大夫一起,投入了紧张的救治当中。我们经过商量,把整个县的瘟疫感染者都集中到了我们村里,把我们村里没有感染的患者移居到别的村子,我相信,只要我们几个大夫日夜努力,一定可以控制住瘟疫。”
“可是那一年,正好陛下率领他的晟军威风凛凛地从我们那地方经过,正要去收拾南方的一起叛乱。陛下好战,这是我们东晟老百姓都知道的事情。一有战事,他只要想去,就会御驾亲征,只为了杀杀叛军的锐气,也是杀鸡儆猴之意。”
“不管如何,有人反叛,陛下原本就窝了一肚子火。偏偏这个时侯,将士们途经此地,却不甚感染了瘟疫。将士感染瘟疫,是一件天大的事情,如果不能及时阻隔,那么就有可能是整支军队都会遭殃。而南方战事正如火如荼,叛军在朝迁援军未到之前,那是势如破竹。情势自然是十分危急。”
“因此赫连寒一怒之下,率军跑到我们村子里,不动声色地一扬手,毒漫天撒下,撒的正是这种‘焚心似火’。全村人都死了,死得很痛苦。解药也有,赫连寒也说了,可就是不给。”
“哼,”说到这里,季风子的眼里忍不住迸射出仇恨的火光,“我的妻子,我的娘亲,全都死在了这种毒下,王妃,你说,我焉能不认得?”
柳絮儿与苗妩对视了一眼。
两人都没有想到季风子会这么惨。
柳絮儿轻轻叹息,不免感慨,赫连寒空有帝王之才,却不知道王者仁心,以后恐怕是没有什么好下场的,灭村之恨,恐怕早已在老百姓的心里埋下了阴影。
“有一种雪莲丹,可以暂时遏制住毒性发作,可是,已经没有了。它的主要成份是冰芝雪莲。季风子,正想问你,在这逍遥谷中,能否挖到冰芝雪莲?若有,狼王就有救了。”
柳絮儿退而求其次,只求让狼王苏醒。
可没有想到季风子的答案还是让她失望了:“没有。不用找了。逍遥谷里面根本就找不到冰芝雪莲。那东西要生长在极寒之地,东晟虽然临海,却也是偏南方的温暖之地,怎么会有这种东西呢?”
柳絮儿不禁皱眉,忧忧忡忡地凝视着夜墨染。
谁知道夜墨染能不能活到东海呢?她害怕这种根本没有任何把握的事情。
所以,在没有得到厉瑶寄来的雪莲丹之前,她只能把季风子带在身边了。
“天亮,你跟我们一起到东海去吧。这一路上,你要帮我照顾王爷,要注意延缓他的生命,直到我们找到龙珠救他的命为止。”
季风子道:“我在这里好好的,从来不缺少患者找我诊治,若是有人让我跟去东海,我一定会拒绝。但是狼王既然是被赫连寒的毒所伤,那我无论如何都会拼命一救。甚至,我可以不收你费用。凡是能让赫连寒不痛快的人,都是我季风子的朋友。”
柳絮儿点了点头。
大家都能理解季风子的心情。
妻女之仇、娘亲之仇不共戴天,季风子一定恨透了赫连寒。
但人家是皇帝,想杀就杀,想剐就剐,谁奈他何啊?季风子想复仇,整村的家属估计也想复仇,但无论去官府申冤,还是私下寻仇,都如蚍蜉撼大树呀。
“那么,你先开个药方,让人去煮来给狼王喝,先让他好过些。之后,你再休息一下。事不宜迟,天亮之后,我们就要出发了。”柳絮儿道。
季风子领命。
待他开了药,苗妩吩咐丐帮的人去煮来,柳絮儿亲自灌给夜墨染喝下之后,就让众人下去休息了。
柳絮儿躺在夜墨染身边,微微阖上眼睛。
她的脑海里,闪回无数从前片段记忆。
那些夜墨染死乞白赖非抱着她睡的夜晚,那些他睡美人榻,她睡床榻相陪的夜晚,无论是烦恼,还是宁谧,都令她无限怀念。
柳絮儿多希望时光能倒回,多希望身边这只小狼狗能够像以前一样放肆地痴缠着她。
她睁开了眼帘,扭头过去,凝视着夜墨染的侧庞,那样的线条分明,阳刚而精致,让她久久的无法入睡。
她忍不住侧过身子,往他的身体挨近了些,犹豫了片刻,伸出了手臂,轻轻地揽住他的身子。他的身子滚烫,她几欲撒手,但还是忍住了。
柳絮儿并非想要卿卿我我,她只是想自己那般高冷,自小也是体寒,如果能把身上的寒气渡到狼王身上去,那或许可以减轻狼王身上的痛苦。
可是很快柳絮儿就知道这只是杯水车薪,毫无用处。
她像是把一个火球抱在了怀里,但结果并非她的冷灭了他的火,反倒是他带着她一同燃烧起来了。
但是柳絮儿并没有放手,她依旧是抱着他睡了好几个时辰,直至艳阳高照。
荆逸尘没有回房安寝,他一直守护在门外。
他坐在栏杆上,抱着剑倚在柱子上,长长的腿屈起,凝视着林梢上的月光发呆。
荆逸尘想着方才巡视时从窗子里看到那相拥一幕,心想:夜墨染若是知道有这么一个晚上,不知是不是心里会乐开了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