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臻方想起没同南九说，连道：“宿州相对大唐其他的州府来说，既偏远又紧靠着青国这样的野蛮小藩国，正经的世家都没有，算得上是大家眼里的不毛之地，所以此处十分落后，兴许都不如齐州，倘若不是这交界处的流域渡口方便，指不定这宿州都没几个人烟呢。”
这样说来，南九哪里还不懂？这宿州连自己老家邺州都不如。
邺州再不济，到了金秋十月，漫山遍野桂花香！
这宿州有什么？当即管宛臻问道：“宿州地方志有么？”要快速了解一个地方发展和经济人文风俗甚至是地理环境，必然是离不开地方志的。
就是这地方志是个比较冷门的书，不受朝廷重视，所以有的府县甚至都没有专门设置编纂此书的公务人员，全靠着衙门的其他文书兼职。
可也恰恰是不受朝廷重视，所以本书算是事实记录，不会为了让上方官员喜欢而篡改原本的真实事件。
“小姐运气好，属下这里刚好有一本，但并不全。”宛臻当即转身到靠墙的书柜里翻找，片刻后拿出一本破破烂烂的地方志，瞧着只有薄薄的几页。
南九接了过去，果然就剩下半本不到，但当下还是犹如至宝般捧在手心，搬了张椅子坐下细看。
果然宛臻方才那话并非夸大，而是宿州本来就是遍地河流，尤其是紧靠着交界处的蓬莱城更是大小流域多如牛毛。
虽是一座城，但因为四处河流纵横，大不大，小不小，修桥不划算，修路不方便，所以好好的一座城池，即便已经是存在了千年，仍旧是零零散散的，甚至是一座像样的城墙都没有。
至于城主，也是一茬一茬地换。
来的要么是大唐京都大世家的公子哥儿们来此镀金添履历，打卡待个一二月就走。要么就是得罪了权贵被流放至此的倒霉官员。
而这蓬莱城离黑云堡最近，黑云堡这些年借着龙家的势逐渐家大业大，那些个有身份背景的县令倒是无妨，但是被流放至此做官的便要在黑云堡之下苟延残喘。
反正活得十分艰难。
那好好的衙门，也就等于是形同虚设。
看着这般破烂不堪的地方，按理如果是正常人知道要留在此地，该是绝望才是，偏南九却是欣喜得不行，“这地儿好呢！如果黑云堡能拿下来，咱们就移到蓬莱城去。”
反正那衙门形同虚设，想来对自己是不会造成什么威胁的。
宛臻不解，尴尬一笑，“哪里好了？这里还有半张地图，小姐难道没看到吗？”想要建造个三进三出带大花园的地儿都没有，便是那衙门里也是好几条小河流穿过，所以改了又一改，如今已经变得十分狭小了。
说实话，是不如黑云堡所在的黑云崖。
所以宛臻不懂南九放着黑云崖那样好的地方不待，却要跑去蓬莱城。
“我看到了啊，所以我才觉得这个好地方呀。黑云堡是能建造大院子，可是那里方圆十里没一个居民？咱们是生意人，没人怎么做生意？那蓬莱城就算再怎么零散，但最起码居民得上万吧？”这些蓬莱城的居民，将来都是自己的顾客。
当然，只指望着他们是远远不够的，往后还要想办法多引进人入驻才是。
但这个问题太远，南九先不去考虑。
宛臻友善提醒，“蓬莱城的居民很穷，因到处是河，即便有山，但也只能称作峰，根本不宜耕种，他们所有的收入只能靠着河里打鱼为生，但小姐知道，这蓬莱城四季分明，每年三月到七月中间是禁渔期，不能打渔的，也就意味着他们一年间有三分之一的时间没有劳作。”
南九这会儿已经将这本只剩下小部分的破烂地方志看了个大概，也清楚地晓得了此处的地方环境，的确不宜耕作，此处的人食用蔬菜多来于河中的水杨花，开花期五月到十月，以及山峰上生长的菌类和各种可食用的树叶，比如香椿、构皮树叶、桑叶柳芽等等。
可这些树叶，南九自己是吃过香椿柳芽还有嫩桑叶，初春吃几顿，尝一尝鲜倒是不错的，可长期吃谁能吃得下？至于那构皮树叶除了用来做酱，她还真没吃过，泡水喝还马马虎虎。
她将书合上，小心地递给宛臻，“宛叔，其实我能力平平没什么本事，于这花花世界里就是一块小小的石头，这样的我落在繁华的大州府，是一点水花都溅不起来的。可是这蓬莱城对我来说，就是一滩平静的水潭，我这块小小的石头即便是轻轻地落下，也能溅起些许的水花。”
能力平平？宛臻想了想，如果小姐能力平平，那他算什么？一无是处么？“属下还是不懂小姐的意思？”
南九不知道怎么样给宛臻解释，但是现在的蓬莱城对自己说，兴许就是自己在大唐落地扎根的根本了。一个连大唐朝廷都不乐意管的地方，少了许多条条框框，却又受着大唐条律的保护，她完全可以在此处大展手脚。
反正她再看完这小半本地方志后，心里已经大概有了想法。
“你且信我，我不会让大家失望的。”她笑着说道，俏丽的脸上露出自信的笑容，那笑容直达眉眼之间，很是有感染力。
宛臻犹豫了一下，终还是点了点头，“不管小姐什么决定，属下都义无反顾支持。”这本来，他就该听命于南九的。
南九得了他的支持还不够，还得说服易风万雄他们这些人，以及王冕一干人，他们千辛万苦迎风破浪离开故土，与自己是去往繁华的大唐，是为了追求更好的未来，可自己却将他们留在了这最偏僻的地方。
所以南九有点担心，他们这一次，可是愿意相信自己？
她心里很是没底，打算找墨痕息商量商量。
所以从宛臻这里离开，刚好赶上晚饭，便自己提了食盒，去墨痕息房间与他一起用，打算与他商量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