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大人?”南九叫他盯着这样看,十分不悦,直接表现了出来。
反正现在是欧阳大人求自己,倒不必处处小心奉承着。
欧阳大人听到她的声音,自知自己失态了,忙收回目光,想要抬起茶水作掩饰,不想那茶水太烫,吓得他忙缩了舌头,狼狈不已。
南九忍住了笑意,在主位上坐下来。方有些冷嘲热讽:“如今这局面,欧阳大人断然是没想到吧?”
欧阳大人能十分确定,南九就是在笑话他,但他又能如何?
玉阳城如今闹成这幅局面,要自己说,她就是这作蛹始者,可偏偏自己如今又有求于她,只能忍下这口气,“是没有想到,更没有想到九姑娘有这样大的魄力,滔天的富贵不要,那么大的商栈说关就关了。”
“欧阳大人说笑了,你也别怜惜我少赚了多少银子,你如今倒不妨想一想,如何保住你这条命吧。”
欧阳大人因她这话惊得一下起身,防备地朝着四周看去,似乎以为南九要将自己杀了一般,毕竟这个女人的心思比不得男人那样好猜测。
南九见他这模样,终是没忍住,哈哈笑起来:“欧阳大人,你这是做什么,如今我可是要救你,你却做出我要谋害你的样子来,你这样小心寒了我的心啊。”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欧阳大人此刻也发现了,自己一直是被南九牵着走的,半点主导权都没有。
“现在城中虽一片冷寂,但到底还算是安宁,可若是有不法之人,或是有人想要谋害欧阳大人,挑起了暴乱,欧阳大人是压还是不压?一手能压得住还好,就怕压不住,反而激起更多的民愤来,那欧阳大人的结果将会如何?”
欧阳大人只觉得额头上冷汗不停地往外冒,明明这书房里暖和不已,“你到底想做什么?”
“不是我想做什么?而是欧阳大人想想,多少人眼馋你这个位置,玉阳城离大唐上京路途偏远,这里有什么事情,传到那边已经是两个月后的事情了,所以丝毫不夸张地说,这玉阳城的主官大人的位置到底有多诱人了,简直就是在这一方土地上可为所欲为,拔掉了你,他们的人就有机会了,所以欧阳大人你要清楚,到底是谁要害你,他们真的都走完了么?”
她的话就像是会蛊惑人心一般,欧阳大人越听,这心里就越是恐惧。
耳边又响起南九的话,“谁做主官,我都无所谓,左右遵纪守法,税赋也从来没有少纳一分。我只是担心,事态严重了,平白无故牵连了那些普通老百姓。”
欧阳大人以为她会借此机会,继续要挟自己做什么?没想到最后却听到她那句肺腑之言,一时不免是有些动容。
这时候听到外面传来丫鬟的禀话:“小姐,李公子和袁家大爷来了。”
他不免是意外地朝南九看了过去,不敢像是方才那样放肆了,反而朝她打躬作揖,“多谢九姑娘。”
南九抬眼淡淡看了他一眼,“你谢我太早,能不能保住这性命,还是要看你欧阳大人。”
随即,那李云舟和袁大爷便进来了。
袁大爷已是六十多的年纪,南九让人去请的时候已经说明了缘由,谁也不愿意这方土地成了那人间地狱,不想血洒冰原,更不愿意被那些歹毒之人利用了去。
所以,便都来了。
李云舟能来,是毋庸置疑的,由始至终都是站在一条线上,可袁家不但来了人,来的还是这袁家大爷,南九就更吃惊了。
袁大爷看到南九,并没有像是别人那般,盯着看了半晌,反而只是淡淡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
各人行礼依次坐下。
重新奉了茶水,南九才道:“不知两位如何想的?”
二人却是齐齐朝欧阳大人看了过去。
欧阳大人此刻只犹如坐针毯一般,哪里还不懂他们的意思,就是要让自己严明下令,还照着原来做生意,不许任何人借背后的主子打压旁人罢了。
可是这样一来,那些拜了王府的商户们得不到好处,难道就不闹么?
而且自己还平白无故一下给主子招了这么多仇恨。
可他若是不应,他死了不要紧,只怕还要牵连主子。
如今的他可谓是前有狼后有虎,如何行都会有不测之陷,一时如何拿得定主意?
偏李云舟还在那里催促着他:“欧阳大人可要抓紧考虑,您为官多年,少不得是要得罪那么一两个人,如今好不容易逮着这样的好机会,哪个愿意就这样轻而易举地放弃了?”
袁大爷也十分默契,“是啊,欧阳大人不过是不惑之年,便走到了如今这个位置,显然是不容易的,再隐忍个几年,功成身退了,还能给祖孙后代留个好名声,莫要想岔了去。”
欧阳大人听着这些话,却只觉得犹如催命符一般。
可比起这些催命符,另外一方便是那看不见的暗箭,不晓得在什么时候就一下要了他的性命。
他死了不算什么,可他的家人,还有主子……
脑子里千万纠结,百个念头齐齐并起,他终是忍不住,手里那端着的茶盅落到了地上。
只听‘乒乓’的一声清脆,犹如那晨钟暮鼓一般,将他脑子里那些无数可能都驱散而去。
南九的话音刚好响起:“人还不知能活到几时,当顾着眼下才是,若是眼下命都没了,想以后又有什么用呢?”
欧阳大人听得了这话,一时有如醍醐灌顶一般,猛地站起身来。
是了,他想以后做什么?眼前将这性命保住才是。
当下便点了头,“随了你们。”
南九见了,只将一封早就拟好的契约扔给他,“既如此签了吧。”
她就怕她这里允诺开市,坊间恢复了秩序,这欧阳大人又反悔。
李云舟见了,一点都不意外,“阿九果然是心细如发,竟然早就已经准备好了。”
欧阳大人重重叹了一口气,接了丫鬟送来的笔,签了名。
说不上是什么感觉,要说是被威胁,但好像又不是,可他明明也不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