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曾见南恪,问起才晓得是老太太不叫银扇入眼,她连个妾都不是。
马翠香听罢,正要发作,就叫南荷拉住。“她病了,说些胡话,你莫要理会她,你孙女在隔壁暖厅里,你去瞧吧。”
马翠香不信,只道:“我还没听过这样的病?”便上前与她说话。
起先说的时候是正常的,可是说着说着,老太太竟然不认识马翠香了。
她这才信了。
等着快要摆喜,王冕携着一家来,随后王叔父夫妻俩也与那郑之诚过来。
李家紧随其后,见着这人都来齐了,便都聚了过来,准备开席。
少年们占了一桌子,此刻的话题自然是离不得这省试的事儿,正说着,有人来禀:“李公子携着夫人来给老太太祝寿了。”
如今他身份不一般,差不多已要接管了李家的所有产业,手里又有丰家的,也是能勉强与这玉阳城的袁家相提并论,如今哪个敢小看他?
南老头要起身去迎客,南九见了连忙将他扶着坐下,“您老且坐好,他是晚辈,自有晚辈们去,哪里有您一个老辈人去迎他的道理?”
李村长也忙道:“正是呢,要迎也该是我去。”
他去迎,又有他自己的道理。虽然儿子如今出息了。但他一直惦记着李云舟母亲救他家的事儿,自从前在村里的时候,就把李云舟做主子来待的。
因此便去了。
墨痕息等人早就迎出去,正揶揄着如今他是个大忙人,几次喊了喝酒都约不着人。
如今几人正说说笑笑一起进来。
李云舟连忙解了披风,过去给老太太拜礼,只是老太太是糊涂了的,张冠李戴,并不晓得他是哪个,引来众人一回笑。
南慕白等人忙将他拉了入席去,丰慎儿也在南九身边坐下来。
席间又重新恢复了热闹,烛光灯影,推杯换盏。
南九见丰慎儿没带孩子,便有些担心:“孩子哪个看着,可放心?”
“老太太抱了去,最是放心不过了。”丰慎儿答道,又与南九低声说起,这出了月子,李云舟便教她学着如何做生意,孩子以后只怕也不常常带在身边,十有八九是老太太领着。
南九不禁想到了那个明明已经花甲年的李太夫人,却有着一张四十出头的皮囊,而且还是一个那样厉害的角色,连笑道:“那好得很,你家太夫人亲自教导出来的,必然不是平凡人。”
又看朝老太太那一桌,有王家李家老辈们作陪,倒也热闹,并没有再过去。
一直吃到了戌时二刻,众人才散了去。
因遇着高兴,大家不免多喝了几杯,年轻人们体质好,出门叫冷风一吹,人也清醒了些。
可像是李村长或是王叔父这样的,到底有了些年纪,倘若没人扶着,立马就栽倒在地上了。
几个年轻的喊了奴仆过来,套了马车,连扛带扶,给送到马车上。
老太太受不住,已经去歇下了,南老头扶着拐杖送出来。
南荷不打算回去,领了女儿,准备在这里多住两天,陪一陪两位老人。
所以也做了一回东道主,在门口将南九等人一并送走。
只是李云舟夫妻却没回李家,转辗又跟着到了南家这边。
还嫌这样坐着无趣,叫厨房里再烫了些酒过来。
南九自是不许。“明日还不晓得有什么事,那边已经喝了不少,若是再喝,倘若醉了,明日岂不是误事?”
这才作罢,改了煮茶,配了几样小点心,让他们几个在那里闲谈。
南九便陪着丰慎儿,也是说了许多闲话。
不过大抵是她听丰慎儿说,都是些近来李家那边的事儿。
她想是家里没人了,手里攥着了丰家的产业,下面的那些下人们反而不敢在她背后说三道四。不过她是后知后觉,“我后来想,她们不敢再说我的不是,只怕是担心有一日我做了这家里的主母,不给他们善终罢了。此事我也不知道太夫人怎就晓得了,硬是让我拿了两个奴仆来打了几十板子,有个婆子没熬过夜,就没了。”
死人其实没什么了不起的,南九见多了去,尤其是那逃难来的路上,遍地浮尸。
只是听丰慎儿说起,还是有些震惊,“罪不至死吧?”
丰慎儿颔首,“是,可太夫人说,我若一味软弱,以后只会叫他们欺压,倒不如今日痛快些,给一番手段叫他们瞧了,以后才不会服我。我仔细一想,这人善便要被人欺,也不是哪个都是有良心的,能记着你对他的好,会想着投桃报李,何况家里人多,不乏这几个刁奴,我若是真不治他们一治,将来我还不知要怎么吃苦头?若从前我一个人就罢了,便是有太夫人撑腰,我也断然不敢手上沾血,可我一想到我还有儿子,我做母亲的若是不强硬些,将来他也是要受他欺负,太夫人又不能庇佑他一辈子。”
南九颔首,再好的人家,不得也要出一两个败类么?
如此也怎么好强求一屋子里的奴仆都是向着主子的?
又见如今丰慎儿的变化,想来便是为母则强吧?若是从前的她,哪里有这个胆子?只是南九也忍不住再一次感慨,这个要命大环境啊!
可那是别人家的事儿,她又插手不得,只想着看着自己眼下的人就是了。
这便是喝个茶,他们也能喝到子夜时分,才散了,李云舟夫妻俩也告辞。
三人送到门口,瞧着这会儿的天色,南九忍不住感慨着:“这财大气粗便是好,宵禁了也还能在这大街上自由来往。”
墨痕息笑道:“自古来不就是这样的,如今云舟把江南桑树茶都攥紧了,整个齐州的桑茶大部份来自于江南,现在又有了丰家的产业在手里。丰家又只唯独她夫人,虽是一介女流,只是这齐州遍地是丰家的门生,她招呼一声,多的是人来拜,如今欧阳大人和七王爷只怕都有心拉拢,底下的人自然是不敢怠慢了。”
南九听罢,真没想到丰家人死完了,李云舟居然是得益人。只转头朝墨痕息和南慕白侃笑道:“什么时候,也叫我这样作威作福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