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 松散

乳娘是心疼,舍不得放,但又觉得南九说的有道理,总抱着他虽是心疼他,舍不得他下地,可自己也不能一辈子抱着。

便点头称晓得了。

乳娘走了,南九这才问着二姨娘,“二娘也会些医术,可听说过这样的病例?”

二姨娘摇头,“我也不过略懂皮毛罢了,若真有那本事,我这旧伤能时不时的复发么?”

提起这腰伤,南九就担心不已,这每月里总有那么几天起不来,二姨娘就疼得躺在床上爬不起来,她看了也心疼。“我听说京城里有从前的御医要来玉阳城里开医馆,等他们来了,咱去请回来瞧一瞧,便不求他们真如同传说那样厉害,但好歹能跟您减缓些疼痛也好。”

二姨娘瞧着南九如此有心,只觉得是自己天大的福气,自己照顾她本就是理所应当的分内事,如今她如此孝顺自己,真真是上辈子修来的好福。

第二日,墨痕息和南慕白收拾整齐,便去了欧阳大人府上赴宴。

南九也去李家探望丰慎儿。

想着昨日丢的丰家帖子,日子倒是跟着欧阳大人重在了一起,如此他们肯定是要先赴欧阳大人这边才是,想来就算不去,丰家那边应该也不会说什么。

只怪自家不会挑日子,偏与这主官大人撞在了一处去。

她到李家这边,自是见了丰慎儿,两人一处说话,丰慎儿屏退了身边的人,问起她筠娘母子的状况,听着南九说那孩子胖嘟嘟的,心里不免是羡慕起来。

“我听下面的人说,老太爷当初看中我,竟不是因我是丰家的小姐,只是瞧中我们家里就我一个女儿,上面兄长多,便也盼着我能生儿子,你说好笑不好笑。”

她说这话时,似在笑,可南九也瞧见了她眼里那担忧与期盼。

果然,只听她下一句说道:“我也不知晓,倘若我没有我母亲那样的好命,生的不是儿子,而是女儿,老太爷又如何看我,待夫君又当如何。”

一把抓住南九的手,很是担忧:“我还听下面的人说,只待他有了儿子,老太爷才会放手,将这李家真正的大权放手给他,阿九不晓得我这心里害怕得很,他那样努力你也看到了,若是我不争气,生了女儿,他岂不是白白给李家做一辈子的白工?”

这全都是听下面的人说,让南九不禁好奇,这李家的家风这么松散么?下人什么话都敢跟主子跟前说。

“你少听这些有的没的,你怎不想想,你就没听他们说过一件好事?全都是吓唬你的话,只怕是有人故意而为之。再说就算是生了女儿又如何?老太爷他还全是女儿,一个儿子没有呢。”

丰慎儿哪里不知道那是下人们故意在自己面前说的。可正因为他们有这个胆子在自己面前说,眼里可见是没有自己这个少夫人了,她也不敢和李云舟说,想着他整日在外奔波劳累,回来还要为这些闲事操心,便有些不舍。

如今垂着头,“我也不晓得我读了那么多书,到底有个什么用?”

“哪里没用?你不过是想着他这身份,担心与他惹事罢了,可是李家这些姐姐妹妹们是好的,你也可以与她们来往一二,你是嫂子,是李家的少夫人,以后她们反而是要依靠你的。”南九也来过几次,从没有瞧见过李家的小姐们过来,可见是丰慎儿自己的秉性问题。

她有些高傲冷僻,倘若和自己不是因为当初在那样的状况下结识,只怕也不会有现在的情谊了。

多半,她家里那些事儿她也知道,心里还有些胆怯害怕,生怕来往久了,让人察觉了去。

南九正想着,她却忽然哭了起来,“阿九,放榜那日,我回了家去,你晓得我撞着了什么?”

南九心说能撞着什么,莫不是谁哪个嫂子跟哪个兄弟又有牵扯来往,不然还如何?

果不其然,她捏着自己手的力道用了几分,似乎有些不愿意承认这些事儿,可又真实发生过的,“阿九,你是不是知道我家里的事儿?你老实与我说罢。”

南九当然知道,但又怕她套自己的话,一时不知如何说。

丰慎儿却哭了起来,“你是知道的对不对?你既是知道,又何必在我面前假装不知道?难道还怕我难过么?可是我自打十二岁开始,我就晓得了,外人只说我们家怎样好,家风怎样正,可是你不知我每次听人说起时,都觉得无颜面对大家,只觉得他们甚是恶心,可我又有什么办法,我也是丰家人,我又拦不住他们去疯。”

别人越是夸赞丰家好,她就越觉得不耻。

这平白无故的,她怎么与自己说起这些事儿?这样的事儿心照不宣便是了。不免是疑惑地看着她,很是担心,“你到底怎样了?”

丰慎儿哭了一回,擦着眼泪道:“我没事,只是每日总是担心,天下哪里有不透风的墙?总是有一日天下人会知晓,到时候世人如何看丰家我是管不着,可是我这孩子。”

她垂下眼帘,看着高高隆起的腹部,“别人也会以为我不洁,怀疑他的身世,我一想到这些,我心里好生怨恨他们,我开始羡慕五爷爷,若是我知道的时候,我也如同他一般有勇气离开丰家该多好。”

从前一个人的时候,了无生意,怎样都可以。

可是她遇到了李云舟,还有了孩子,这是她的亲生骨肉,她不愿意以后遭受着和自己一样的恐惧,日夜提心吊胆,总是担心丰家那些肮脏事有朝一日,被人察觉出来。

寻常人也遭世人不容,更何况丰家是这齐州儒风之家,这种天大的丑事却偏偏出于丰家。

到时候丰家所遭受的,将是比寻常人翻倍的结果。

曾经有多风光,届时便有多落魄,齐州学子不再将以丰家门生为荣,只会痛恨曾经身为丰家门生,当作是一生的耻辱。

丰慎儿的担心倒不是没有道理,可南九有什么办法,“除非他们都死了,不然你一辈子都将活在这样的恐惧里所以你莫要再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