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息间,竟是雪意褪去,露出了苍穹夜星。
南九闻言,也仰头朝夜空看去。
恰是此刻,但见天边忽然滑落几颗流星,很快便坠入那黑云中。
“流星!”南九惊呼一声。
只是这漂亮璀璨之后,不知是哪方土地遭了殃,平白无故被这么几颗陨石砸了。
“天出异象,只怕这天下自此要大乱了。”墨痕息拉紧南九,急促朝着前面的马车去。
待上了马车,南九见他还一脸神神叨叨的,忍不住好笑:“这天下哪个时候不乱,我阿爹参军到如今,还没个下落呢。”
墨痕息却是叹气,没言语,专心赶车。
到了朱雀坊,已经极晚了。
遇着两队巡夜的队伍,因他们是住在这朱雀坊的熟面孔,才没有为难。
马车到了家门口,自小厮迎出来牵了马去后院的马厩,墨痕息将鞭子一并递给他,携着南九自正门进去。
这会儿长辈们已经歇息下去了,但抱夏里还有着灯光,南九目光探了过去,“别是小白吧?”
她话音才落,就见那一团微弱的白光从抱夏里移出来,朝着他们俩这方向二来。
只见南慕白打着一个小白灯笼,急色匆匆,见了他俩,连忙将手里的书塞了过来,“方才,有流星,你们,可瞧见?”
南九‘嗯’地应了一声,借着他手里的灯笼,看到了塞过来的是什么书。
竟然是一本观天物语。“怎么?你莫不是也要说天下大乱了?”
“你知道?我,没乱说,你看,这上面,写得,清清楚楚。”南慕白指着自己翻到的那一页,要求南九一定要仔细看。
可这灯火朦胧,南九哪里有那心思看,只塞给墨痕息:“给他看吧,是他说的。”
南慕白得了这话,一下像是找到了共鸣一般,连忙拉着墨痕息讨论此事。
南九懒得管他二人在背后窸窸窣窣的,夺了南慕白手里的灯笼,先回房去了。
雪夜流星之事,看到的人本就不多,知晓的人就少之甚少,南九也就没放在心上,照样该干嘛还是干嘛。
接下来又忙这邺州商会的事儿,有她和李云舟的帮忙,金掌柜将这第一把交椅坐稳了,此事也算尘埃落定了下来。
这时候也隐约听到城中在李丰两家结盟,自此成为那儿女姻亲,永结百年之好。
小竹子却是难得出门一趟,南九今早刚要出门去,就见她早在厅里等着,自不必多说,只怕是因为听着李丰两家结亲的事情了,她又寻不得李云舟,所以才来找自己询问。
果然,没等南九开口,她便一脸着急地起身朝南九走来,“外面传的,都是真的吧?”
“八九不离十吧。”那日从金掌柜家吃酒出来,李云舟亲口跟自己说的,如今城里又在传,可见是砧板上钉了钉子的事。
她这话说得轻飘飘的,却犹如一座大山般狠狠地砸在小竹子肩头上,她整个人肉眼可见地萎靡下去,甚至是有些站不稳,跌跌撞撞朝后退了两步,扶着圈椅扶手坐了下来,有些痴痴道:“这样大的事情,他怎么就没想着跟我们说一声呢?”
李云舟自从去了李家改了姓,又将两个弟弟和小竹子安顿好后,便逐渐减少与他们的来往。
一来是他没那么多闲暇的时间了,二来他也不好在继续跟他们有什么牵扯,不管是为了考虑外祖父外祖母对顾家的怨恨,还是为了顾长舟他们的安全,李云舟都不可能继续在跟他们像是从前那样亲密无间。
倘若真如同从前那样亲密,只怕上一次韩珣英要害他,就不是以竹先生污蔑南九抄袭那么简单,而是将矛头直接对准了顾长舟兄弟俩。
这人站得越高了,就最是害怕叫人知道自己的软肋。
要说顾长舟的母亲害死了李云舟的母亲和兄长们,可话说回来,他们当初还是两个不懂事的孩子,出生又不是他们可选择的,而且在乡下相互扶持这么久,兄弟之情不能说抹掉就能抹掉的。
他远离他们,其实变相是在保护他们。
南九听到小竹子这话,又见她这样难过,一时不知如何安慰,最后只道:“这事也非他能做得了主的,与你们说也不过是平添烦恼罢了。何况咱也不能这样想,丰姑娘是丰家唯一的小姐,更何况这丰家小姐的品性我知晓的,与云舟也算是天造地设的,这也好过娶了别家的姑娘要好。”
小竹子却是已哭了起来,往袖子里扯了绢子一边擦拭着,“他怎么做不得主了?他若是不不回李家,谁能将他奈何?”
可李云舟怎么可能不回李家?李家此时此刻就缺他这样一个人,他母亲当初为了那薄情寡义的父亲,伤了外祖父外祖母,如今欠下的债,正应该由着他这个儿子去还才是。
更何况,当初他们这些人,正是因为得了李家的庇佑,才能一路顺利到这玉阳城。
不论哪一条,依照李云舟的秉性,他都是会回李家,称了外祖父外母的心意。
但南九现在也不能说小竹子自私,自己也非她,哪里能感受她的难过痛楚?所以只能挑着几句话安慰,至于能听进去多少,她全然不得知。
待她哭了一阵回去了,没去河边街的二姨娘才进来,“她如今也大了,心思自来细致,当初在桑海村的时候,她一个人操持家里,管着三个大小男孩,我们都当以后云舟会娶了她的,可谁曾想这造化弄人,如今两人身份越发悬殊,云舟对她也没那意思,这孩子注定是个苦命人了。”
南九听得这话,恍然大悟,感情小竹子今日哭,竟然是心中喜欢李云舟。
既然二娘她们这些外人当初都以为李云舟会娶小竹子,那只怕小竹子也这样想过。
一时有些懊恼,“二娘怎不早与我说,我方才还当着她的面说丰姑娘的好,与云舟天造地设,这简直就是在她心窝子上扎刀子,我真是……”只怕小竹子那心里是记恨着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