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便是南九？我看你也是正经姑娘，好好的小姑娘不在家中绣花待嫁，出来到处招摇便罢了，还拿我辛辛苦苦写了几年的话本子据为己有。”他一脸悲愤，振声说道。
话音一落，本就不愿意承认南九一个小姑娘家能写出这话本子的人就赞同附和，“正是，你这是剽窃，祖上的脸面都叫你丢完了。”
南九瞥了一眼那附和的人，冷笑一声，轻飘飘给了一句：“你闭嘴！”然后也不顾众人的指指点点，只朝那竹先生问：“你说我将你的话本子据为己有，那你给个证据？若是全凭着一张嘴，怎么说服别人？”
南九是一点都不慌张的，一来文风截然相反，二来那竹先生的文笔，自己还真瞧不上。
而此刻的人群里，除了看热闹的，指责南九的，还有那专程来云上书斋买金钗录的客人。
只见这人群后面，站着一位身材高挑的女子，带着斗篷，瞧不出什么容貌，站着这有老有少的人群里，并不是很起眼。
身后跟了个婢女，见着前面闹成这个样子，便劝道：“小姐，咱们回去吧？”
“我是来买书的，怎能空手而归。”她声音清淡如菊，一双明亮的眸子穿越过前面的重重人影，带着些期待之意看看这被众人围攻的南九。
“可是大家都说她抄……”
婢女话没说完，那女子就轻轻笑了，“别人的，她怎能瞧得上？”别人如何想，她不知道，但是南九肯定不会去抄。
这一点她倒是十分肯定的。
另一边的人群里，云曜也在其中，只是他的装束并不如以往那样华贵，看起来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云游小道，只不过是脸长得比别的小道多好看几分。
见着南九这个老仇人，有些牙痒痒，不过他扶着的老太太，驼着背正满目兴致地看着前方的争执，“兹以为，那个竹先生写不出这样的书。”
“您说的是。”云曜颔首附和，也有些好奇，南九会如何解决这一场危机。
“证据？你想要证据？我劝你一句，你年纪还小，找个旁的地方，过几年大家就不知道这些肮脏事儿了，可你若执意要我拿出证据，我怕你是没后路可走了。”竹先生一脸得意，他又不是不知道这云上书斋背后可能有李家，若是没有十足的把握，他怎么敢来？
南九也颇有些好奇，“别废话，有什么赶紧拿出来，大冷天的让大家堵在街上受冻着实不厚道。”
她这话一出，有人当她年少无知，实在托大了，初生牛犊不怕虎。
可是也有人觉得，她这份淡定自若，此刻还能这般说话，可见这内心是何等强大？似乎压根就不曾将这竹先生放在眼里。
竹先生本来以为，这南九年纪小，兴许自己吓唬一吓唬，她就自己认了，哪里晓得竟然还真要让自己拿出证据。
不过这正是他所期望的，打压一个人，最好的方式就是将其踩在泥坑里，一辈子不得出头，一辈子洗不掉这一身的肮脏。
如此纵然她再有本事，那这一辈子也毁掉了。
说着，在众人翘首以盼中，但见他拿出一本厚厚的手抄书，上面的字迹歪歪斜斜的，一看就不像是正经读书人写出来的。
不过从纸张墨色来看，有些时间了。
南九看到他这所谓的证据时，着实愣了一愣，郑之诚等人都以为她真抄袭了，这是原作。
南斐看着字迹，却是忍不住激动，要冲上去，却被南九一把拦住，“你稳重点。”然后问一脸得意的竹先生，“这就是你所说的证据？”
竹先生满脸都是压不住的得意，“自然，当初鄙人写完了同心录后，便又以这些角色为蓝本，想出这个话本子，不过我当时因才写完了同心录，着实没有多余的力气，便差遣了身边的小童帮忙着笔，他识字不多，写得不好。但是这就是初稿。”
金钗录南九后面的确改了，墨痕息也帮忙润笔。
但要说竹先生手里那个是初稿，就有些夸张了。
这时走出来一个同行掌柜，“在下对于书稿鉴定，略懂一二，竹先生给在下看看。”
南九看了那掌柜一眼，自家开门那日，他还来放了鞭炮祝贺……
那时候还不认识呢，他就如此热忱。
现在对竹先生也是这般热情，真真是古道热肠的好心人啊。
在众人的注视中，他前前后后左左右右仔仔细细，又是摸又是闻，半天才得了个结果，“这年月只怕有半年了。”
南九有些看不下去，“这是正月里抄录的，现在九月，肯定不止是半年，于掌柜你这技术不行啊。”抽空嘲讽这古道热肠的同行后，不等对方生气，又继续道：“用的是十文钱大半桶的樟木墨，别问我为什么知道，因为这抄书的人家里是卖寿材的，为了防止蛀虫，他们家用的一直是樟木粗墨，纸张就更便宜了，是寿材铺子用来记尺寸的竹帘纸，后面几页是学生们练大字的纸张。”
随着她这些话说出来，众人惊讶无比。这时候人群里有人接话：“我倘若没记错，竹先生应该不是邺州人啊，这不管是竹帘纸还是樟木粗墨，都是邺州特产，而且这竹帘纸读书人是不用的……”
南九闻声看去，是墨痕息。
但见他气定闲情的，可这个时候他应该在学堂里读书才是，只怕是听闻了坊间消息，特意赶过来的。
很快，南九又看着气虚喘喘的谢高升，满头大汗地挤进人群里。
南斐看了他，连忙走过去拉着他看竹先生手里的手抄本，“这看着狗东西书里居然拿着表姐的手抄本。”刚才这骗子拿出来的时候他就认出来了，可是阿九不准他动手，不然早就锤死这骗子了。
谢舞月没读过书，但谢高升教她认字了，才看起话本子的，但是之前并不会写字，还是在乡下跟着南九住了一段时间，被南九鞭策着，学起写字。
但这写字不可能速成的，短短几个月就能写得一手好字，所以她能有这个水平抄书，也算不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