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九当然想吃，那个想字也脱口而出，只是忽然反应过来，这哪里有肉？难道是……当下不觉有些反胃。
墨痕息见此忍不住笑起来，“逗你的。”
南九脸色一沉，有些恼怒，“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开玩笑。”
“哪里开玩笑了？咱们这是瞌睡来遇到枕头。你看这些人，像是被饿着的吗？”他心情似乎还不错，照例将南九送到安全的高处去。
南九心说哪里不一样，不都是饿得皮包骨头么？但是下一瞬就发现了墨痕息说的别样之处。
俗话说得好，饱腹思淫欲，这些人……
倘若没吃饱，看到大家不应该是看到食物的欢喜么？可为何？
而且他们的队伍里，除了年轻的男子之外，并无任何女人和老人。
这人少尚且还好说，可这么多流民，墨痕息自然只能先顾着南九。
所以柳萋萋三人此刻已经被抓住了，那些个流民犹如饿狼扑食一般，伴随着她们的尖叫声，还有布料被撕碎的刺啦声。
然就在这时，忽听得莲香大喊道：“他们，他们包袱里有食物。”一面将那拼命挣扎出来的干瘦手臂指朝墨痕息和南九的方向。
但那些人并没有立即转移目标，只自信满满道：“一个都逃不掉，先让大爷们乐一乐！”
柳萋萋的状况也好不到哪里去，见着这些人不为食物所动，顾着的是色欲，又想着南九和墨痕息一路上吃饼不分他们半个，如今她不得好了，也不能就这样放过他们。
便也喊道：“石崖上的阿九生得最好看，各位大哥去找她，放了我好不好！”
三人都被十来个流民围着，墨痕息正犹豫先去救谁，如今听到二人这话，自然先跃进人群里将冯九真救起。
冯九真当时所求，真被侮辱的话，便求南九和墨痕息先了结她。
可如今她只觉得天旋地转，等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跌坐在南九旁边，她正解下遮面的灰纱往自己身上挡来。
下面，那些流民显然没有想到墨痕息一个小子有这样的本事，当即也顾不得享乐，都齐齐朝他围过来。
墨痕息压根就没打算同他们动手，自己还想留着力气保护南九呢。
所以照例先杀了前面几个。
他动作太快，没有一丝拖泥带水，便是见惯了死人的流民们也愣住了，一个个下意识往后缩去。
“你们身上的食物给我一部份。”目光瞥向地上此刻对他充满了希望的柳萋萋和莲香，“这两人，我不管。”
对方听着他口气好大，想要他们一半的口粮，但是见着那几具同伴的尸体，又没胆子。
所以听到墨痕息说给不管那两个女人，大家相视一眼，达成协议。
他们是人肉都吃的，只要有人在，就不缺粮食。
再说墨痕息不是给他们留了两个白嫩嫩的小姑娘们。
这肉鲜嫩，先玩个痛快再吃。
如此一想也不亏本，便痛快地给墨痕息扔来一个包袱。
墨痕息打开一看，不是什么肉干，当即便收下越到高崖上。
柳萋萋本还抱着希望，以为墨痕息只是说那些话迷惑对方，哪里晓得墨痕息真的走了，这才惊恐地大叫起来：“恩公！你不能不管我啊！”
墨痕息头也没回，上去领着南九和冯九真便迅速离开。
身后的惨叫声，很快便消失在耳畔。
冯九真的衣裳被撕毁大半，如今全靠着南九遮面的纱巾挡着上半身，下身破碎的裙子下，两条修长的大腿便遮面暴露在外。
但墨痕息由始自终，一眼也没瞧她，使得先前还紧张无比的她终于静下心来，只光着脚踩在那滚烫的地面，紧随在二人身后。
从这些流民手里抢来的包袱里，都是些杂粮，想来也是从各路老百姓手里抢来的。
因有了多余的，南九便分了一个饼给冯九真。
严重缺水，能不说话就不说话，全程只靠着眼神交流。
接下来的路上，墨痕息将目光放在这些抢劫的流民身上，专门从他们身上掏干粮，也不全部要完，这些人又打不过他，只能老实给一部份。
如此，南九也总算放开肚皮吃了一回饱。
冯九真一直跟着他们，反而不用再到处扒树皮挖草根了，虽然水源一直都紧张，但是好歹能吃上粮食，肚子也不再像是之前那样饿着。
她是聪明的，当然知道为何那日墨痕息为何不管莲香跟柳萋萋。
所以如今想活命的她便是一心一意地跟着南九和墨痕息，不敢有二心，晚上休息的时候，还会撑着眼皮放哨。
她的种种表现，南九也看在眼中的，私底下同墨痕息说道：“她好生聪明，话虽不多，可每做一件事，都深得我心。”
墨痕息自然也留意到了，但他是不喜欢聪明的女人，尤其是这种来路不明的，所以便叮嘱着南九，“你仔细些，人心不可测。”
这一路走来，见过了那为了活下去将儿女换粮食的，换的还是所谓的菜肉，明明知道自己的孩子被带走，最终也会成为别人口中的菜肉，但是为了活下去，仍旧还是将孩子换掉了。
亲情什么的，在这样的岁月里，根本就经不得考验。
人性最丑恶的一面，也展现得淋漓尽致。
算起来，南九和墨痕息已经走了将近一个月，早已经出了邺州的地境，如今正朝着睦州靠近，睦州再往上，便是狄州。
“听说狄州大半都是冰雪之地，那这样算起来，咱们在走小半月，咱们是不是算出头了？”南九盘算着，心里想着倘若二姨娘他们安然无恙的话，现在岂不是已经到狄州了？
然情况比南九预计的要好，越是往北走，流民虽然也有，但不至于像是邺州那样饿孚遍地，而且还有地方官府管辖，到了狄州后，墨痕息甚至还弄到了一辆马车。
三人也吃上了一顿正常饭，洗了澡，总算是像一个人样了。
只是这么久的逃难路上，但是那双脚就磨出了血茧，这不是一两日就能消去的，跟这因为营养不良造成的满头枯黄头发一样，也须得好些时日才能恢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