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谁啊？”四姨娘坐在最靠近门边的位置，便放下碗筷，跨过前院去开门。
来人却是老太太，她一下挤进来，越过四姨娘，“阿九呢？”
南九闻声放下碗筷，连忙迎出厅，正好与老太太撞个满怀。“祖母您小心点。”
老太太哪里顾得着脚下的门槛，见着南九犹如遇着救命草一般，紧紧地抓住她的手臂，“阿九，出事儿了，出大事了！”
她年纪不小了，南九生怕她急出什么，连忙安抚，“祖母别着急，有什么事情慢慢说。”
老太太如何能不着急？急得 赶紧将镇子上来的消息连忙与她到清楚，也顾不得进屋，就拉着她站在门槛旁，一人在外，一人在里。
原来是南平贵今儿一个午觉起来，发现他那小妾人不见了，当时没当回事，反正人大着肚子哪里有去不了，所以没放到心上，直至过了个把时辰，他发现家里有些不对劲，值钱的东西都不见了，这才长了心。
赶紧去检查箱子，里面的银票房契什么，一样不剩，不免是心慌起来，急忙去找那小妾。
却发现已是人去楼空，床上还有个奇怪的枕头，两边牵着绳子。
南平贵也是活了几十岁的人，哪里还不明白，那枕头拴在腰上，衣服一挡，可不就像是个身怀六甲的样子么？
他当时就赶紧去找南荷两口子。
又忙着报官，又忙着拦人。
这消息还是谢舞月带信来的。
这会儿谢舞月已经去了三房那边，老太太则过来找南九拿主意，南老头却已按耐不住，先去镇子上了。
南九听完老太太这前言不搭后语的话，但大致也就猜出来了，生怕老太太给急出病来，宽慰着：“祖母咱先不急，吃饭了没，先吃了饭，再慢慢想法子。”
“我的儿，这会儿哪里吃得下去，你快想法子，咱得把那小蹄子抓回来。”老太太急得眼泪都掉出来了。
不是南九想要泼冷水，那小妾假孕这么久，都没被发现，如今卷走了三叔的产业，三叔才如梦初醒，南九心想只怕三叔连那小妾到底是个什么来路，他自己都说不上来。
报官，怕是没希望的。
当下只让二姨娘将人给劝进去，自己也赶紧扒完了碗里剩下的饭，急忙追着祖父的脚步去。
三婶这边也来了，两人正好一道，她一边抹着眼泪，嘴里一直骂着三叔，可到底是一家人，她心里的担忧也是明晃晃地摆在脸上。
“若是就卷走这些钱财就算了，最多就当你三叔没这富贵命罢了，我现在就怕那女人在外用他的名义到处借钱。”
也不是马翠香平白无故担心，而是这乡下，也听说好几个人在外发了财，带了女人回来，不多久女人和银子都不见了，还给他留下一堆外债的事儿。
南九也是听说的，但大家都总觉得这种倒霉事儿不会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都是抱着些许的侥幸之心。
可现实就是这么真实，南九和马翠香到镇子上的时候，南平贵已经被放高利贷的地下钱庄给打了个半死。
小姑姑南荷倒是想帮忙，可是那是好几千两的银子，她根本拿不出来，一二百两也就还能勉强凑出来。
这么一大笔数量，南老头早就给气得昏死了过去，南荷到底顾着亲爹一些，也就没空管南平贵了。
而马翠香晓得是南平贵领着小妾去借的钱，被小妾哄着画了押签了字，也是气得当场掉头就走，从此要和他断绝关系。
南九见着这一团乱，也插不上手。
毕竟她也没那么多银子替三叔还，见着三婶也都走了，自然也没管，只留下三叔鬼哭狼嚎的声音在后头传来。
一家人聚集到南荷家这院子里，祖父已经醒过来了，整个人苍老了不少，目光也变得浑浊起来，一动不动地坐在床边。
南荷担心他，只轻轻叫了声‘阿爹’。
南老头似乎才回过神来，目光呆呆地将众人扫视了一遍，最后抬手道：“散了吧，就当没这个败家子。”
看向马翠香，“那么多银子，把命卖了也卖不到，孩子们还小，我做主你俩和离，家里的东西都归你，好好带着孩子们。”说罢，便要起身。
只是刚起来，便觉得一阵头晕目眩的，也是谢老三在旁边扶着，不然只怕早就一头栽倒在地上了。
马翠香抹着眼泪，一句话也没说，但也默认了南老头的话。
南九什么忙都没帮上，从房间里出来，才想起没见着南慕白的面，没来得及问，就叫谢老三喊过去。
见他一脸的严肃，南九心里不免担心，别是南慕白出什么事儿了吧？
就听谢老三担忧道：“阿九，好些地方的河已经快要见河床了，也是咱们这石沉镇地势好，影响并不算大，如今还没瞧出端倪来，你早做准备吧。今儿小白来，叫他领着你表弟去了县里，不知能买多少粮食回来。”
南九有些震惊，乡下除了缺点田水之外，真没看出来要大旱的意思，所以听到姑父的话，难免是有些害怕。
这古代闹饥荒，可不如现代那样能远水救近火。
而且边境战事不歇，粮仓里十有八九是空的，这……
不过，南慕白哪里来的银子？这货背着自己存了多少私房钱，居然还去县里买粮食？
她却不知，南慕白已经和墨痕息联系上，如今墨痕息和顾云舟正在回来的路上，也在想办法屯粮食。
可外面光景比他们这乡下严重多了，粮食根本就不好买。
相比之下，三叔这被骗的事儿与可能会遇着大旱的事儿，就有些微不足道了。“可与祖父说了？”
谢老三摇头，“你祖父现在这个样子，一门心思都在你三叔的事上，我们哪里敢跟他说？更何况这也不肯定，兴许明日就下大雨了，现在若是张嘴到处说，只怕是要被当作妖言惑众了，反正咱是自家人，你自己准备着些。”
南九应着，觉得还是要跟祖父说一声，断然不能因为三叔这点破事，耽误了储存粮食的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