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九这一刻忍不住怀疑,难道自己的存在是反派么?所以才会死于话多?一双杏眸里满是不甘和难以置信。
南慕白看着她叹气,那李少棠则还震惊南九的话,追问着,“阿九,你此话当真?”
剑都在脖子上了,南九也是有些破罐子破摔了,心想反正都要死了,倒不如恶心这顾大人一回,他为了隐瞒和孙玥的私情,连儿子的命都能搭上,可见他是何等看重这面子了。
“当真,不作假,几年前那孙玥和金家二公子订亲,金二公子摔马死亡,也是因他和孙玥。”
顾大人听得这话,只觉得头晕目眩,他做了那么多,甚至不惜牺牲掉亲生儿子,为的就是想要将这件事情彻底埋葬。
如今听到南九竟然连多年前的事情都道出来,心里不由得急促起来,剑直接逼近她细细的脖子,“你如何知晓的?”
他是不会相信,几个孩子去查的,因此才会觉得慌张,料定南九几个孩子身后必然还有实力雄厚之人。
但让他畏惧的,一直都是李家。
纵然李茹贞当初和李家断绝了关系,连她死的时候李家也不曾来人,李家终究是存在的,时时刻刻都叫他不安。
这也是他为何将李少棠带到书房来审问的缘由。
“你管我如何知晓的,我便给你个准话吧,你现在就算是杀了我也没用了,知道此事的又不单单是我们俩,有本事你连带娉婷公主也杀了啊。”南九心想虽已经为了阶下囚,但是这气势肯定不能低了。
听到她提娉婷公主,顾大人握着剑的手不由得一抖,南九雪白的脖子上顿时就见了血痕,急得南慕白连忙移动身子朝她靠近去,“别,别说话,你。”
再说没准这顾大人就一剑抹了她的脖子。
李少棠也反应过来,急得朝顾大人大喊:“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求你饶她性命。”
也是奇怪了,明明自己的脖子都被那冰凉凉的长剑划破见血了,可是南九这会儿反而不着急不害怕了,听到李少棠的话,反而充满了好气,“他想知道什么?”
“你别说话了。”随着她说话,脖子上的血流得更凶了。李少棠急得大喊。
可顾大人现在已经不想知道李家的事情了,他心里只想着娉婷公主已经知道了,心中后悔,早就该杀了小竹子才是。
见他忽然沉默,南九想起还在狱中的顾云舟,心头不由得有些难过,仰头朝凝眉发愁的顾大人望去,“顾云舟还不知晓,他虽表面一副玩世不恭,可是心里却一直盼着顾大人你能多看他一眼,将他放在心上,做的那些混账事,也不过是想要吸引顾大人的目光,多关心着他一些罢了。”
说到此,忍不住叹了口气:“人心都是肉长的,便是一块石头抱在怀里,也能有捂热的一天,可他是你亲儿子,身体里流着你的血脉,你却如此残忍,顾大人我想问一句,你这心究竟是什么做的?难道午夜梦回之时,你就能安心么?”
她的这些话,顾大人显然是听不进去的,倘若真能听进去肺腑之言,怎么可能犯下这等错事?他只是打量了南九一眼,“怎么?你以为你说这些话,本大人就会饶了你?”
南九当然没那么天真,她只是想拖延时间,万一墨痕息忽然回了客栈,发现他们没在,然后一路查过来,能救到他们呢?
所以能拖多久就拖多久。
当然,这些话她也算是替顾云舟说吧,顾云舟虽一直都在埋怨顾大人,可他埋怨的缘由,不正是因为想要得到顾大人的关心么?
哪怕只是一分。
“我知道你当然不会饶了我,毕竟我知道这么多,就算我是你,我也不会留下活口的,只是你想想现在我们已经是阶下囚,逃也逃不掉,你要杀我们也是易如反掌的事情,所以怕什么呢?听我说几句废话,又不妨事。”南九一脸真诚,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这是要和顾大人秉烛夜谈说人生。
可事实上呢?
顾大人提着剑,回到太师椅上。
南九心中大喜,可见多说话,也不是没用,好歹这该死的剑终于离开了自己的脖子,短时间里应该是不会再回来了。
也是松了一口气。
这时只听顾大人忽然开口,“可惜了,你这样聪明。”死到临头了,还这样不慌不忙,莫说她是个小姑娘,就算是大人,只怕早就被吓得浑身发抖了。
“不可惜。”南九接过他的话,“我便是现在死了,也没有什么可惜的,只是我的亲人们会难过。不过我活着的时候,享尽了长辈的宠爱,朋友的信任友爱,死后一年十年二十年五十年,只要他们在,都会有人记得我,每逢初一十五岁,我排位前肯定不会少了香火的。”
说的是死后的事情,可是她说得轻巧,口气里还带着几分俏皮,一点恐惧害怕都没有,眉眼间甚至还带着几缕笑意。
恍惚间,顾大人想起了年少之时,他还是一寒门书生,那个少女拉着她,一起从家中逃出,两人奔跑在田间山野,明明从此以后,她就要跟着自己吃苦受累了,可是她却笑得那样开心,好似与自己一同要走的,不是坎坎坷坷的独木桥了,而是一条锦绣繁华路。
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眉眼间的笑容逐渐淡了下去,顾大人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变化的。
到最后,每日自己回来,她只会苦着脸和自己哭诉她的不快乐。
安慰着安慰着,顾大人觉得烦了,每日处理公务,官场上还要应付那么多人,回来还要哄着她,自己也很累了。
他眼帘慢慢垂下,挡去了眼里那一抹怀念,可是口中还是不由自主地说道:“她曾经,也像你这样,天不怕地不怕的,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那么乐观,可是从什么时候,就变了呢?”
这莫名其妙的话,南九和南慕白面面相觑,倒是李少棠似乎明白他的话,“夫人不该将所有的期望都放在你的身上,她的喜怒哀乐都是因你而起,可到最后你反而厌弃了她!”